这日,谢意馨与她继母结伴去庙里还愿。
君南夕说好与她们一道去的,可临时出了点事,没有同行。不过说好了,等他处理好事情就赶去痂蓝寺接她们。
约一个半时辰之后,君南夕赶去了痂蓝寺,到的时候,她们还在里面,没有礼完佛。
痂蓝寺除了大门外,还有另一条路,是专门迎接贵客的,相对大门来说,比较清幽,君南夕正是准备从这进去找谢意馨她们。
不料他们下马时,有个人冲出来惊着了马,马不安地一边嘶鸣一边打着蹄子。
而那个冲出来的人也被马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君南夕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一个熟人,不过也不算什么。他知道手下的人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于是抬脚就欲往里面走去。
突然,后面传来一道故意扬高的声音,“民妇参见摄政王,摄政王,民女是摄政王妃的表妹啊,您没认出来么?”
痂蓝寺本就是名寺,香客众多,而谢意馨她们来还愿,又不愿意行使权力让痂蓝寺今日闭寺只接待他们一行人,所以今日的香客也如往常一般多。而那条接待贵客的路离得并不远,百姓们对此也是知道的,一般情况都不会过来这边,而是从大门进入寺中。
王雪芝那一嗓子音量挺高的,听闻摄政王在此,不少人看了过来,更有大胆的,悄悄移步过来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王雪芝。
君南夕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回头,看到她微红的眼睛露出委屈地神色注视着自己。
小卓子气苦,不,如今的小卓子已经长成了大总管了,各形各色的事情处理过的多了,手段也越发地成熟起来,
现在这种情况,卓总管立即上前,“恕小的眼拙,还真没认出姑娘是王妃的表妹。只是你既是正经亲戚,何不到府上投拜帖拜访?此处人多嘴杂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
就在君南夕被缠住的时候,谢意馨和文氏从寺里出来了,一旁还陪着住持。
一出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文氏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而谢意馨则顿住了脚步,好笑地看着这一幕,都说男人的魅力在于权势,
近十年来,这个男人一直站在权力的巅峰,纵然个性温和内敛,但良好的出身及长年权势的熏陶,让他仅仅只是站在那,身边的女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谢意馨虽然没说话,但眼尖的众人还是发现了她。更有人认出她来了,喊了一嗓子,“摄政王妃出来了。”
众人闻言,一眼望过去,谢意馨静静地站在那,正红色的袍子穿在她身上,虽然已显怀,却仍然有种遗世独立的味道。
而关乎女子风华,不仅是姣好容貌,还有周身气度,众人恍恍惚惚地想着。
谢意馨出来后,君南夕眼中就也容不下别人了。
“累了吗?”就在众人愣神的瞬间,君南夕朝谢意馨走了过去,揽住她的腰,将她身上大部分的重量转到自己身上。
谢意馨没有挣扎,就这么由着他,笑笑,“还真有点累了。”
两人站在一处,众人只觉得两人极配,也只有摄政王妃这种风华的女人才配得上摄政王这样的男子了。
“那咱们就回去吧。”君南夕提议。
谢意馨附和地点着头。
这边,被卓总管挡驾的王雪芝很焦急。
这十来年,摄政王独宠摄政王妃的话题,一直为京城甚至举国上下津津乐道。
而王雪芝常常不由自主地注意着两人的消息,知道摄政王确实除了谢意馨之外,身边无一侍妾。
越是关注两人,王雪芝心中就越不是滋味,谢意馨怎么就那么命好?有显赫的家世,有疼她的至亲,连嫁个人,阴差阳错都被她挑到最好的一个。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尽管她一想起谢意馨来就疼痛,但是如果没有遇上这两人,双方没有交集,她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但今日遇上君南夕,她忍不住地想尝试一下。一直以来,君南夕身边没别的女人,她也只以为是谢意馨手段了得。只是男人都贪鲜爱俏,王雪芝不信,摄政王对着谢意馨一个女人十年了,还不腻烦。
可是,眼前的太监怎么回事,一直挡着自己,再看谢意馨两人要走,王雪芝急了,频频看向两人。
在京城见到王雪芝,谢意馨有点意外,她不是回老家去了么?再一看她至今仍梳着少女的发髻,便知道王雪芝至今未嫁,倒叫谢意馨意外了一回。
这一世,自己可没干涉过她的事哦,即使和她不对付,本着那份亲戚关系在,她也只是无视她而已。怎么没了自己的厌恶及谢家的打压,她还是未嫁?
“母亲,王表妹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怎么至今未嫁?”她记得十年前王雪芝还在谢府的时候,祖母曾为她张罗过亲事的啊。
文氏冷笑,“人家看不上咱们给她张罗的小门小户咯,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谢意馨哦了一声,以示明白。
王雪芝听到这话,心中无比委屈和恼怒。
自打那年的长公主宴会之后,回来后她表婆就张罗着她的亲事了,给了她一叠儿的名单,让她在里面挑一个。可是,她给的都是什么人啊,里面的人官职最高不过五品,还是从五品!
见惯了京城里的高官贵勋,五品以下的官儿在她眼中就如同芝麻似的,她又如何看得上眼?而且让她不舒服的是,为什么谢家旁枝的女儿能挑的人都比她好?谢家家大业大的,照指一下她这孤女又如何?
谢意馨的无视,君南夕的看不上,如今再加上文氏的话,让她气坏了。于是,王雪芝便口不择言了。不知死活地喊了一句,“摄政王,你把她当成宝贝,又怎知头上早已绿油油一片了?”
君南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王雪芝只觉得如临冰窑,其实那句话她说完就后悔了,只是刚才一时脑子发晕,就叫了出来。
“敢对王妃不敬,来人,给本王掌嘴。”
“你——”
啪——啪——
“呜呜——”
谢意馨没有阻止,对于污蔑自己的人,她没那么大度还替她求情。
看到王雪芝,谢意馨不由得想起了朱聪毓。那日在御极殿上,她与朱聪毓的对话,虽然隐晦,但内容太过惊骇,是一个麻烦,虽然众人听着云里雾里的,但难免会有一些有心人留意起来琢磨。
所以,稍晚的时候,谢意馨就和君南夕说了她重生的事。
她会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因有二:
一是,君南夕作为丈夫,和她很亲密,再者,他也是一个细心的人,有些事有些异常,他不说是他体贴,并不代表他没注意到。
二嘛,她重生一事,就算他知道,也没关系。
其实她敢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权力欲至上的人,说出来,她也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
况且,他现在对她也很好,对她不好的事,恐怕他比她更快动手解决。
再说了,夫妻间信任很重要,如果她没露出过异常,也没那天与朱聪毓的对话,重生这个秘密她就埋在心底了。
但既然发生了,她自然就得寻找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幸,过程很顺利,结果也很满意。
听了她的话,他面上倒也不显得多吃惊,很淡定地表示朱聪毓由他来解决。
只是那晚,他连要了她三回,直到她没力气了,才抱着她相拥睡去,一直到早上她醒来,他握着她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上了马车,谢意馨有点别扭地说道,“她的话——”王雪芝的话,还是让她介意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她敢肯定,因为除了他,她也没别的男人。
只是他子嗣艰难的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些人看她肚子的眼光不对,她偶尔也能感觉到。这样的疑虑,外人心中是一定有的。只不过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而已。
“乱想什么呢,你肚子里的孩子必是我的无疑。”君南夕摸摸她的肚子,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谢意馨好奇。
“你知道的,张问宾一直在给我调理身体。”
谢意馨点头,这事她知道。
君南夕继续说道,“张问宾说我只是子嗣艰难,又不是无可能有孩子,只是希望渺茫而已。”
其实君南夕没有告诉谢意馨的是,张问宾曾隐晦提过让他纳一些侍妾,他说如果女子身体是易受孕体质又与他契合的话,受孕的机会会更大一些,不过被他拒绝了。
馨儿的身体没问题,他虽然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却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得到。当初馨儿在明知他命不久矣的情况下嫁给他的,虽然当时有迫于他父皇的原因,但从成亲至今,两人的感情也是由浅至深,他也不想为了孩子伤她。
所以就顺其自然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真的没有,只能说他们没有儿女缘。幸亏,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的。摸着谢意馨的肚子,君南夕感恩地暗忖。
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京城上下都在关注她的肚子。
同年十月底,谢意馨诞下一名男婴,君南夕为其取名君宗宝。
宫中
“皇上,奴才打听过了,温四姑娘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可摄政王却舍了温四姑娘,给您挑了陈尚书家的女儿。陈尚书的女儿虽然也不错,但比起底蕴深厚的温家来说,却远远不如了。”趁着十一每日骑射后休息的空档,贴身太监高福觑着他的神色,说着小话。
“果真如此?”十一拿了块热毛巾擦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奴才所言,句句真实。”高福立即说道,然后状似抱怨地说着,“皇上,摄政王这么做是不是不想还政啊,要知道他现在也是有儿子呢,不比当年——”
砰!十一手一挥,直接将面前装着热水的脸盆扫到地上,“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高福立即跪下。
君泽瑜稚嫩的脸蛋紧绷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同于他的年龄的威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狗奴才打着为朕着想的旗号行挑拔离间之能事!朕从小到大,拥有的东西就不多,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企图来破坏,看朕饶不饶得了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人给朕拖下去?“
“是!”
高福还待求饶,却被两旁的侍卫塞住了嘴拖了下去。
处理了高福,十一的心情并不好,想了想,便决定出宫。
这日,十一难得出宫来摄政王府,谢意馨去厨房亲自做了两道菜来招待他。
君南夕有公务在身,去了外地,并不曾在府上。
“王妃,小主子又哭了。”
门外传来丫环略带焦急的声音。
“我去看看。”谢意馨忙吃了两口饭,然后放下碗,“十一,你慢慢吃,嫂子先去瞧瞧你那爱哭的侄子。”
临走前,谢意馨招呼了一下十一。
十一有些落寞地看着谢意馨匆匆离去的背影,顿时觉得饭也不香菜也不香了,吃了两口,就放下碗,挥手让下人们把剩下的饭菜都撤下去了。净了手漱了口,十一朝他侄子所在的房间走去。
远远就见到他嫂嫂抱着小娃儿在哄,十一挪了挪脚步。
春雪远远地就看到皇上朝这边来了,可都快到了,却在外头转圈,没有进来,有点讶异。
“嫂嫂,你有了侄儿,就不疼十一了吗?”十一想了好一会,还是决定问出来。
正如以前嫂嫂教他的,有些事,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别人的想法,或许和你猜测的不一样。
谢意馨刚哄好君宗宝这小魔星,侧过身就见十一倚在门边,脸上的落寞和伤心毫不掩饰。
“十一怎么会这么想?”
十一抿着嘴不说话。
这些年,君南夕一直在教导十一帝王心术,也只有在她面前,十一才不会隐藏情绪。谢意馨也不会介意,经常包容着他偶尔的稚气。
看着别扭的十一,谢意馨摸摸他的头,“嫂嫂不是不疼你,只是你瞧,宝哥儿还那么小,需要嫂嫂花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他才能平安长大呀。十一是小大人了,当叔叔了,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老小老小,现在他还小,咱们用心地照顾他,十一也别吃醋哦。等将来十一老了,嫂嫂就让宝哥儿照顾你好不好?”
因为小时候得到的东西太少,即使是现在,十一也不觉得他拥有的东西多,所以他对拥有的东西格外地看重。
“好!”十一一听谢意馨不是不疼他,心顿时安了下来。又听了她后面的话,好奇地看着谢意馨怀中的小小人儿,只见他刚吃饱就呼呼大睡了,不时还咂吧着红嫩嫩的小嘴。
这么小的人儿,长大后,等自己老了,真的会照顾自己么?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十一的心就暖成一片,连原先对他的一点点不满也消散了。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多疼他一点,十一暗暗地想。
而十一也确实做到了,他对君宗宝的好,连他的几个皇儿都羡慕嫉妒得紧。
而宗君宝,在十一年老之后,也真的成了他的依靠成了他极少数最信任的人之一。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是有时候,有情无情,都不是绝对的,端看当事人如何行事罢了。
同年十二月,十一大婚,君南夕不顾十一及群臣的挽留,还政于新皇。
谢老爷子是在十一亲政后三个月逝世的,享年八十五。而谢老夫人则在五年前就逝世了。
自此,谢家由谢意馨的父亲谢昌延掌陀。
这个决定并不难下,虽然谢昌延不是开拓型的家主,但守成是足足有余的,而且有谢忻峰在一旁协助,谢家或许在将来保不住首席家族的荣誉,但是十大家族里稳占一位却是可以的。
而且摄取政王妃是谢家家主的女儿,只要她在,就算不为谢家说一句话不为谢家谋利,于外都是一种震慑。
只要谢家不犯下大逆不道的大错,新帝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太过为难谢家。
转眼便到了君宗宝的周岁宴,君宗宝的周岁办得低调而又隆重,请的人不多,都是亲戚间来喝个酒而已,一个外人也没有。
今天的周岁,她娘家那边的人来了大半。男的由她父亲领着与丈夫在外头招待客人,女的则由文氏领着,与谢意馨在内里说说话。
瀚哥儿已于两年前成亲了,娶的媳妇是与金家齐名的有号称百年书香家族之称的罗氏次女,家世并不显赫,但罗家枝叶繁茂,各个领域都有人才。
“当年瀚哥儿说,他的儿子就是王妃你的儿子。却不想,十年一晃而过,你们俩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话的是文氏,当年瀚哥儿的童言童语,众人还记得真切,都纷纷附和,“可不是,觅瀚那孩子与王妃真是姐弟情深。谢夫人,你可算有福了。”
文氏又说道,“而且王妃你不知道,私底下他曾一度和臣妇说,如果以后他生有两个儿子,一定要分一个给您呢。”
谢意馨心情很好地听着他们唠叨,说起弟弟谢觅瀚,她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罗氏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听着婆婆和摄政王妃两人说着她丈夫小时候的闲话。
视线偶尔扫过谢意馨的肚子时,心中是狠狠松了口气的,丈夫很敬重摄政王妃这个姐姐她是知道的,以她对她丈夫的了解,那些话在别人眼中或许是童言趣语,听过就忘,但她却知道,丈夫那番话极有可能是认真的。
她真怕如果摄政王妃一直没有孩子的话,自己的孩子就得分别人一半了。
不是她不敬重摄政王妃这个姐姐,当然也知道孩子与谢意馨亲近的好处,只是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舍得给别人呢。
“是啊,王妃,不止瀚哥儿,蓉青那丫头也经常念叨着你,经常和臣妇说怀念当年未嫁时姐妹们在一处的时光,只是可怜她如今在林家处处受气。”二婶管氏不甘落后地插嘴,并且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上引。
谢意馨淡淡地说道,“二婶,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而且夫妻间的事,床头打架床尾合,咱们虽说是青妹妹的亲人,可说句外道的话,便是亲人,也不好插手人家夫妻俩的事。”
管氏脸上讪讪,谢意馨这话虽说点到为止,可话里却隐含着劝止及责备的意味,让她不由得脸上一热。
却又不知道如何答起这话,只能应了一声是之后,折腾起手中的手绢来。
谢意馨见此,只能摇头。
她这番话,却是想让她出头,替蓉青妹妹说话。
谢意馨并不接她二婶的话,她二婶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其实她那妹妹在林家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只是生活嘛,难免会有不如意之处。只是这些不如意,在她二婶眼中被放大了数倍而已。再加上管氏强势惯了,就不由自主地插手起女儿的事来了。
她这么一整,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林家的人当然反感。连带着,谢蓉青夹在中间也为难。如今谢蓉青已经减少了回娘家的次数了。
“王妃都这么说了,臣妇自然不敢不应。也是她爹和哥哥不争气,要不然也那林家也不会不顾忌谢家半分地给蓉青丫头摆脸色了。”管氏叹着气说。
谢意馨知她是试探,淡淡一笑。
文氏见她不说话,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然后首先笑开,换了另外的话题。
谢意馨暗暗点头,她这继母虽不是最有能力的当家主母,但也算是中上之资了。比起管氏来,要好很多。
自十一大婚亲政之后,京中局势隐有更迭之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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