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宇才放开了。
“皇儿听闻父皇遇刺,此时见到父皇安然无恙,儿子也放心了。不知刺客抓住了么?”司徒宇关切得说了一串话。
颜疏桐则只是站在他的身侧,端庄大方,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表明态度。
凤翎国皇帝闻言道:“你身体不好,快坐下吧,抓刺客的事情,有你三皇弟操心。”
这就是说,这件事情你就不必插手了。
颜疏桐知道,皇帝这是不想再袒护任家了,因此直接拒绝了司徒宇的好意。
司徒宇也知道皇帝的意图,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落了座。
众人都战战兢兢等待着结果。
皇帝深夜被刺杀,此时没有找到刺客,侍卫统领正在到处搜捕,不管是谁的营帐都不能放过,这正是众人心中害怕的原因,他们甚至隐隐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仿佛是皇帝要拿着这件事向谁开刀。
与众人的战战兢兢相反,周家的表情却异常平静,颜疏桐望着周家人一方,心想,他们的算盘是不是打的太好了呢?他们当任修是软柿子,还是傻子呢?不过,要真想扳倒任家,的确是要花费很多的心思,周家这次真的能如愿么?如果周家还有后招的话,或许……
司徒宇表现得也是异常平静的,不仅仅是平静,而且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终是在颜疏桐的身上,仿佛怕对方走了一般,周家的人见到这样的太子,也十分奇怪,太子一向是面容沉肃,总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可是,现在却像是一个玩耍的孩童一般不知道临近的危险。
司徒宇当然注意到了周家人的目光,却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任何的眼光都是不重要的。
凤翎国皇帝不说话,众人都不敢出声,营帐内的空气是极为压抑的,令人窒息。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司徒朗就走进帐中,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衣,脚步稳重,显得胸有成竹,扫了一眼周国公,似乎是在微笑。然后又无意识的将目光移到司徒宇的身上。
只见司徒宇已经换了一身雪白袍子,整个袍子上一个花纹也无,腰间配着一个心形的香囊,他面色难得的柔和,正低声同颜疏桐说着什么,颜疏桐也极为认真得倾听,两人贴得极为近,显得非常亲密。司徒朗的目光又无意扫过颜疏桐的腰间,也佩戴着同样的香囊,这分明是一对儿!
看到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刚才的喜悦一时间被冲淡了。可是此时此刻他要向皇帝回禀,因此必须压下这样的情绪,让自己保持应当有的恭敬的表情。
“父皇,刺客已经搜到了……”司徒朗走上前去,禀报凤翎国皇帝,然而面色却有些为难。
凤翎国皇帝闻言,道:“朗儿有什么话直说,不必为难。”
司徒朗的表情却依然十分为难,这让任家的人都捏了一般汗,他们知道,燕王一定是查到对任家不利的东西,不然,不会如此的表情。
“刺客是在任家三公子的营帐中搜出来的!”司徒朗终于慢慢地说出来,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
众人闻言皆一震,刚刚闹出任家三公子的侍卫刺杀皇帝的事情,这还没有过几天,就又在三公子的营帐里搜出来了刺客,莫非,这位任家三公子真的要刺杀皇帝么?
凤翎国皇帝闻言也是这么觉得,任国公却是赶忙走上前来,跪倒在地,道:“陛下,这一定是一场误会!”
“误会?”凤翎国皇帝的口气中带着恼怒,“是不是误会,问了三公子就知道了!”
“将任家三公子带上来吧!”司徒朗喊了一声。侍卫就压着任修上来了。任修也是一身的夜行衣,而且胳膊上中了一箭,众人见了皆惊。
凤翎国皇帝见此,震惊得站起身来,指着任修道:“你,是你刺杀朕?”
刺客正好伤在胳膊上,任修的伤口也在胳膊上,而且穿着夜行衣,被司徒朗逮了个正着。当然任修不会傻到去刺杀皇帝,他穿着一身的夜行衣当然不是去刺杀皇帝的,而是去见任若雪,却没有想到被射了一箭,回到营中的时候,正在抓捕刺客,自己却被抓了个正着。到了这个时候,任修已经将这一切都看明白了,这是司徒朗设的一个局,故意让他跳进来。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说自己外出正好被射了一箭?既然出去为何不光明正大?那么真要深究起来,他就要将任若雪回京的事情暴露出来,这可比他刺杀皇帝更可怕的多,可是他却依然不能承认去刺杀皇帝,这会牵扯到任家,即使皇帝会念在任家有功不会殃及,可是,他却并不能这么做。
“陛下,任家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刺杀陛下呢?任修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任修斩钉截铁得说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承认此事。
“那你怎么解释身上的伤?”凤翎国皇帝显然并不相信任修的说辞目光泠泠的望着对方。
任修一时间也想不出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箭伤,一时沉默起来。
“三公子,你的侍卫已经招人了,你为何不承认呢?”燕王司徒朗失望得看着任修,模样就是在说,你不想承认也是不行的。
颜疏桐听到这里,不由得为司徒朗拍手叫好起来,怪不得他看起来胸有成竹,原来是有后招的。
不过至于对方是如何收买了任修身边的侍卫,倒是……
任修不可置信得望着司徒朗,显然是无法相信对方的话,此时,任国公想要为任修说话,也并不知道如何说,任家的人则是胆战心惊,一时间惊愕不已。先是任修派人刺杀皇帝不成功,被撤了将军的头衔,今晚又亲自刺杀皇帝,他是疯了么?这是任家曾经聪慧过人的三公子么?众人不禁怀疑,他怎么能如此鲁莽,置任家于危险之地?
侍卫很快被带了上来正是任修新提拔上来的洪珛。洪珛被推到在地,见到皇帝叩头行礼。
皇帝则眯着眼睛打量着洪珛道:“到底是谁主使你刺杀朕的?”
洪珛看了一眼任修悲痛得道:“是三公子,三公子逼迫属下这么做的!属下们不听从,三公子就以属下的家人威胁,属下不得不这么做啊,请陛下明鉴!”
任修闻言,已经惊呆了,洪珛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自己呢?
任柏阁闻言斥责道:“一派胡言,三公子怎么会让你们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洪珛,你在任家多年,三公子待你如何,你竟这么报答他的么?”
洪珛面容悲戚,道:“是啊,属下跟随三公子多年,处处为任家卖命,然而,我们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王大哥一心救三公子,却被三公子作为了替死鬼,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我们兄弟出生入死多年,三公子何曾将我们当做人看过?我们不过是任家呼来喝去的奴才,随时会被任家推出去的替死鬼!”他说得越发激动,最后声音都嘶哑起来。
众人闻言,全场哗然。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奴才背叛主子的原因竟是没有礼遇他们。可是,他们大家世族培养的人不都是如此么?众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因此见到洪珛的模样,极为厌恶,因为这个奴才背叛了主子,所以就应当是死罪的。
颜疏桐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被大家世族看做的低贱的奴才,竟然能使得整个局面翻转,令众人无法接受。但是在颜疏桐看来,这是任修咎由自取,谁叫他平时总是高高在上,骄傲无比,自然是看不起那些出身寒微的侍卫,因此纵然他懂得赏罚分明,军规也相当严格,却并不懂得这一点,侍卫也是人,他们需要人的待遇,并不想被呼来喝去,将他们看成鞋底的泥巴一般践踏。
“任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凤翎国皇帝的态度显然是已经确定了任修的罪名。
任修却是笑了起来道:“我任修一生自诩聪慧过人,却没有想到会被一个低贱的奴才暗害!”他越说,笑声越大,也并不在乎凤翎国皇帝和众人奇怪的目光,指着洪珛说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是低贱的奴才,即使你将我暗害成功,你也是低贱的奴才,一辈子注定要为我们卖命!让你们为我顶罪是你们的荣耀,你们竟然还不愤愤不平,找我来报仇!真是可笑!奴才要爬到主子的身上!真是可笑之极!”
众人都愕然得看着任修,任柏阁大喊道:“修儿,你在说什么?快住口!”这是危险的前兆,任修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如此失态呢?
颜疏桐瞧着任柏阁的表情,极为厌恶,都到了这个时候,任柏阁在乎的还是任家的脸面,真是可笑之极!脸面比命都重要,这就是大家世族的思想!
任修却是根本没有听到任柏阁的话一般,坐在地上,不停地大笑,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任家三公子恐怕是疯了,骄傲了一辈子,聪明过人,却被自己的奴才反咬一口,是多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