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微微张着嘴,望着天空,用力呼吸,唇角的血顺着嘴角滴滴滑落,一柄铁矛刺入后背时,安馨重重的踉跄了一下,她突然雾湿了双眼,她想颜真虽变脸比变书还快,生起气来又像个孩子,她每每因此恼火,然彼时的心却是欢快的,她从一开始喜欢他便比讨厌他多一点,当讨厌与喜欢再也不成正比时,她却杀了他。
这世上,能轻易杀了他的,也许只有她了……
心如刀绞不过如此了吧。
“住手。”不轻不重的冷喝传来,周围森冷的兵器迅速撤退,安馨立在原地,身上氤氲着大片的血花,就连她那张光洁的小脸也被血染的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唯有那双眸子,黑漆漆的却渌在水里,盯的皇懿轩身子微顿,而后缓步走了过去。
皇懿轩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她,若说以往她给他留下的只是深刻的印象,那么此时此刻,她的狼狈狠狠的撞击了他的心。
他在她面前停下,他想她这般要强,他的阴谋,是否会将她逼入绝境?到那时,她宁愿自刎吧……
安馨长睫颤了颤,所有的一切都淡出了视野,她只能听到自己濒临死亡般的呼吸还有缓慢却清晰的心跳,以及眼前的人,双腿缓缓弯了下去……
就这样死了也好,用她所谓的自尊,祈求面前的人,放过爹娘,她欠下的债也算还清了吧……事实,她不曾欠着他们什么,她也不过是一缕无辜的孤魂罢了……
皇懿轩倏地睁大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缓缓跪了下去,心底的震动远大于面上的愕然,她,并非甘于屈服的女子。
“臣女刺杀右相死不足惜,但请皇上饶恕我无辜的父母,臣女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她的声音字字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倏地后退一步。
“安馨!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什么罪!?”皇懿轩垂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欺君罔上,谋害忠良,擅闯禁宫,罪该万死。”
皇懿轩蓦地抿紧唇,安有为没死,若非周惜若告诉他安有为一家没死,他真的要被她骗过去了,他以为她不哭不痛是因她天性冷情,没想到她早已偷梁换柱!
安有为一家必须死!
谋害忠良么?呵,右相算的上忠良?罪该万死的该是这位权倾朝野的奸相吧!
“你既知罪,还敢来求眹?”皇懿轩冷盯着安馨,眼底的决断与狠辣很难与芝兰玉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安馨蓦地抬头盯着他道:“皇上要怎样才能饶恕我爹娘?”
皇懿轩垂睫淡淡道:“安馨,你认为你有让眹饶恕他们的资本?”
安馨想是了,他对自己当真是无一丝好感的,如果连丝好感都没有,她又拿什么来与他交换?纵然她拥有绝顶聪慧,又如何能敌得过命中注定?
“……没有。”
“既没有,眹凭什么答应你?”皇懿轩望着她轻颤的身子,声音有一种森然的冰冷。
“皇上想要什么?”安馨垂下眼睫,她的声音冷定,眼睫却无法掩住湿潮。
皇懿轩微微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做朕的女人,为眹得到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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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方一醒来,便听到一声欢喜声道:“大人醒了!快,快将药端来。”
颜真淡淡抬睫,长睫下一双眸子潋滟,却带了些微的疲惫之意,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颜真……”周惜若欢喜的端着药碗走过来,在触到颜真的目光时蓦地顿了顿,旋即笑意柔柔,“你总算醒了。”
颜真起身,心口处的剧痛令他的身子滞了滞,旋即若无其事的坐起来,“叶祁呢,让他过来。”
周惜若神色一滞,低低道:“先将药喝了再唤他吧……”
颜真眸光微转,挑眉道:“唤他。”
周惜若身子颤了颤,慌忙道:“好。”
叶祁匆匆赶来时,看到床榻上还算鲜活的人蓦地松了口气,上前道:“总算没死掉,都说祸害遗千年嘛。”
颜真淡淡道:“惜若,你先出去。”
周惜若抿了抿唇,原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轻轻退了下去。
颜真这才略现疲惫无力,懒懒的靠着软榻,瞥了一眼叶祁道:“说罢。”
叶祁嘴角一抽,望着房顶道:“说什么。”难道说安馨刺杀他未遂后避在了左相府,而后又莫名其妙的做了皇妃?
“自然是说该说的话。”颜真抬手落在心口,心,沉沉的痛,那一刀毫不容情的刺透他的心脏,馨儿,何其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