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伊秀珍震惊又不解。安乐侯府如今落败,她今日来向王妃辞行原本以为会和其他人一样同样被拒之门外,可没想到王妃不仅破例见了她,还说要帮她。她大哥与三公主私通勾结暗中做了那么多不光彩的事,王妃理应恨她的……
叶小暖看着她傻呆的摸样,不禁有些好笑。于浩那榆木脑袋不接受她的好意,她就不管他了,从这女孩下手也是一样。抬手,她朝伊秀珍招了招:“来来来,过来,本王妃给你说说。本王妃这里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伊秀珍脑袋有些懵,或许是叶小暖的态度让她感到惊讶,也或许是她看到了那么一丝希望,脚步不由自主的朝叶小暖走过去——
……
近几日京城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都很多,议论得最多的,自然就是朝中几名大臣下马的事,而最让人唏嘘议论的就是安乐侯府了。
安乐侯被贬为庶民不说,据可靠消息,前两日安乐侯府的四小姐在城郊破庙给人奸污、失了身子。对安乐侯府来说,这算得上祸不单行了。儿子犯案,女儿被奸,安乐侯伊励几乎是一夜白了头,整天唉声叹气。原本还想着让女人嫁个好点的人家,为伊家争点颜面,可如今女儿成了残花败柳,还被街头巷尾议论。这不摆明了让他最后一线希望都落空了吗?
伊秀珍的母亲早就过世,安乐侯府夫人杨氏本就不待见这个庶女,平日里对伊秀珍要多严厉就有多严厉,要多吝啬就有多吝啬。之所以留着伊秀珍在府中没有将她赶出去,也是看在伊秀珍与沥王府姓于的护卫还有那么一点暧昧关系的份上。
杨氏暗中一直都盼着那姓于的侍卫早些来府里提亲,这样她不仅能把这个招她眼疼的庶女给嫁出去,还能跟沥王府攀上不少关系。因为她早就在暗中打听好了,那姓于的虽说只是沥王府的一名侍卫,但很受沥王爷信任和器重,特别是于护卫的娘还是沥王爷的奶娘。
虽说让千金小姐嫁给一个护卫,听起来是他们伊家吃亏,但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要是这桩亲事能成,那对他们伊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她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沥王府前来下聘,眼看着即将要被发配南下了,结果这唯一的希望还被人糟蹋了!
人完好的时候别人都不看重你,如今这身子都被破了,还有什么希望!
于是杨氏在伊秀珍被人‘奸污’的第二天就将伊秀珍给赶出了府,扔在了一处破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一个,直骂她给南宫家丢了脸,让他们脸面无光,以后让她自生自灭。
伊家四小姐被人奸污的事人尽皆知,但被杨氏赶出家门却是秘密发生的,当然了,除了某些人特殊监视知道这个消息外。
最近几日,叶小暖就发现于浩的情绪明显不对劲,平时有些唠叨的人突然就沉默起来了,还有好几次他们在聊天,结果他就在一旁发呆,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谁,可谁也没拆穿,只是装作不知道。在伊秀珍被赶出伊府第三天,叶小暖跟龙沥亲亲我我聊天的时候,当着于浩的面恰似无意的说道:
“沥哥,这安乐侯世子以前跟三公主勾搭成奸,如今那四小姐被人奸污,这算不算报应啊?哎,这老天真是的,明明是那世子爷做了苟且的事,结果把报应降到了四小姐头上,真是太不公平了!”
说完,她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在一旁静站不语的于浩,只见其面色铁青,目光低垂,就感觉跟地板过不去有深仇大恨似地。
龙沥不着痕迹的斜睨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给他磨墨的女人,似是不关他的事一般,淡淡的应了一句:“人没死已是幸运。”
瞧瞧这话,叶小暖都想竖大拇指夸他了。
她家男人有时候嘴巴还是很毒辣的,绝对能一脚踩到别人痛楚!
叶小暖一边磨着墨,一边摇头轻叹,一脸的可惜味:“沥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啊,那四小姐已经被伊家赶出去了,你说惨不惨啊?女子失贞了不说,还得不到亲人的关爱,最后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你说她没死已是幸运,可是我看这情况,那四小姐估计离死不远了。这没亲没靠的,一个深闺中的大小姐双手无力,就算厚着脸皮活在世上,迟早也会被饿死。哎,真是可惜了啊……”
似是感慨很深,叶小暖把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
余光再次偷瞄,只见某个男人搁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那僵硬的身板隐隐的在颤抖。但由于是低着头,叶小暖看不到那脸上的神色。
只是这些却已经足以让叶小暖满意了。
龙沥也只是略微的掀了掀眼皮,随即什么话也没说,继续蘸着叶小暖墨的墨汁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叶小暖又待了一会,然后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书房,只是刚回房不久,就见于浩找了过来。
房门外,叶小暖看着地方单膝跪着的男人,似是惊讶不已:“哟,于护卫,你这是干嘛啊?”
于浩一直都低着头,但说话的嗓音却黯哑不已:“王妃,属下想求您一件事。”
叶小暖暗自偷笑,不过面上却很正儿八经:“有事你就说啊,还如此客气,这可不是于护卫你的作风哦。”
于浩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王妃,你知道她的下落是么?可否带属下去看她一眼?”
叶小暖装傻:“她?哪个她啊?”
于浩:“……”
叶小暖瞧着那搁在地上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手背上的青筋一凸一凸的。
“王妃……属下想见四小姐一面,您可否行个方便?”
难怪事后他派人去伊府打听,却打听不到她的下落……
叶小暖嘴角抽了抽,于浩因为低着头,根本没发现她脸上无比得意的欠揍神色。
“我说于护卫啊,你怎么回事啊,前阵子可是你跟本王妃说的,不让本王妃过问你的事,这才几日啊,你就改了主意了。你这样难以捉摸的心思可是让本王妃很不爽哦。再说了,你不是说了心意已决不会再跟那四小姐有任何瓜葛了吗?以前她老缠着你,你巴不得甩掉,现在她都成了残花败柳了,你该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彻底的把她甩掉了,不是么?你还见她做什么啊?也不怕被人笑话?”
看不到于浩的表情,但却很清楚的听到磨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王妃,属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宽容大量。属下如今求王妃一事,还能王妃成全,属下定对王妃感激不尽。若王妃有事差遣属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不会推拒半分!”
叶小暖撇撇嘴:“瞧你说的这话,好似本王妃有多可恶似地。本王妃就一个小女人罢了,那什么刀山火海的一听就不是本王妃会干的事。”
于浩:“……”只要别在爷面前吹枕头风,也就不可恶了!
见着地上纹丝不动的男人,叶小暖状似认真的想了想,片刻后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看在那四小姐活得这么可怜的份上,就让你这老朋友去见一见她吧。万一她突然想不开,一下就寻了短,你这一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于浩跪在地上的身子明显的摇晃了一下。
叶小暖让小风去准备了一辆马车,又让于浩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小厮,然后才一道出了门。
龙沥听到两人出门的消息,只是摇头勾了勾唇角,然后让暗卫跟着两人出府。
马车行至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口,叶小暖让车夫停下,带着于浩和小风饶了好几个深巷,最后才在一处破屋门前停下。看着身边男人似痛苦似隐忍的摸样,叶小暖都想捡块砖头给他砸过去了。
怎么就有这么便秘的男人?!
流露一点真情,会死啊!
看着那止步在小门前的男人,幸好小风在一旁给她递眼色,否则叶小暖肯定会飞起一脚将他给踹进去。
“你进不进去?不进去我们就回去了哈。免得被人看到了遭闲话。”叶小暖耐着几分性子问道。
直视着那破旧的小门,好半响,于浩才咽了咽口水,暗哑的说道:“王妃您请回去吧?属下稍后再回府。”
叶小暖也没反对,爽快的点头:“好吧,看在那四小姐曾经帮助过本王妃的份上,本王妃原本想去看看她,既然你去了,那就替本王妃去谢过她吧,问她可有什么困难,本王妃能帮的尽量帮扶一把。府中还有事,本王妃就先回去了。”
说完,给小风递去一眼,然后头也没回的往回走。
走到拐角处,两人立马打住,偷偷看着小门外的男人踌躇片刻后推开小门走了进去。小风突然朝身后招了招手,结果突然的,涌出来一群人。
“主子,怎样了?进去了吗?”
“主子,这法子能不能行啊?”
风雨雷电四名丫鬟都来。
叶小暖‘嘘’的一声拿食指在嘴上比了比,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往几名丫鬟面前摊开:“来来来,咱们现在下赌,看于护卫能不能把四小姐给吃了!”
众丫鬟一头黑线的看着她手中的银子:“……?!”
“主子,你哪来的银子啊?”有人好奇的问道。
叶小暖贼贼的笑道:“之前从玉王爷那里借的,嘿嘿。”本来她是打算给南宫芙的,结果那天南宫芙一点都不受控制的就发飙,让她的计划全落了空,于是乎,这二两银子就一直在她身上揣着。
众丫鬟嘴角开始抽搐:“主子,于护卫能把四小姐给吃了吗?奴婢才不信呢。”
叶小暖一一的白过一眼:“反正我赌于护卫今日开荤,赶紧的,给我押,赢了这二两是你们的,输了你们得一人给我二两。”
众丫鬟有些凌乱了。“……!”这是强迫她们赌博啊!她们要不要回去跟王爷说王妃私自敛财?
……
破旧的小院里,简陋得没有几样家什能让人看得进眼,但却干净整洁。安静而陌生的地方,处处都透露出一种孤凉的味道。
男人僵硬的走到那紧闭的房门前,颤抖着双手将房门推了推,吱呀一声,破旧的房门被打开。
房间里,简陋的桌椅板凳一目了然,特别屋子靠墙的位置,那用木板铺成的小床,格外的刺人眼球。木板上,一抹背影孤零零的躺在上方,纹丝不动,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人进屋。
男人喉头一紧,跨步走了过去,伸出的手触及到床上的人时,却又嘎然僵硬的停住了动作,只听得暗哑的声音从男人嘴里溢出:“秀珍……”
床上的人缓缓的动了动,随即缓缓的扭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又缓缓的收回视线,一动不动的侧躺面朝着床里面。
那淡淡的一瞥让男人瞪大了眼,心口莫名一痛。
那原本清澈的双眼落寞而又无神,空洞让人害怕,女人清丽的容颜苍白得像似要病入膏肓。
于浩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曾经跟在他身后,总是缠着说要嫁给他的女子,一夜之间竟会变成这般形同行尸般的摸样。那天真灿漫的神采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让人窒息的安静,就如同要随时等死一般……
“秀珍?”那垂在半空的手迟迟的不敢落在女子肩上,莫名的颤抖似是不敢,似是害怕。
没有人回应,木板上的女人安静的如同睡着一般。
“秀珍!”再次出声,于浩语气多了一丝急躁。那犹豫了半天也落不下去的手猛的将女子双肩扶住,将她翻转面朝着自己。
伊秀珍安静的闭着眼,有些干涸的唇瓣失了平日里的光泽,低低幽幽的开口:“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嘛?若是看过了,就请于护卫离开吧。”
她不敢睁眼,她害怕自己一睁眼,就忍不住暴露。王妃教她如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内心有多激动。
她是伊家的一颗棋子,从她懂事开始她就知道。她的存在只是建立在能给伊家带来利益上,如果有一天她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么,她对伊家来说,就可有可无。
正因为如此,当王妃问她:“你可在乎名声?”
当时的她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瞬,就回道:“秀珍不在乎。”
她总是追着一个男人,缠着要他娶她,像她这样不自重的女人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她若不缠着他,也早已被夫人嫁给他人做了小妾,活在与人勾心斗角、整日争宠的世界里,名节算什么?
正因为她说不在乎,所以王妃才让她变成了如今这样。可是,她不后悔!
因为她知道,只有脱离了伊家,那个男人才会回头看她一眼。
于浩抿着双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安静的容颜,想说什么,但却发现喉咙哽得难受,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轻轻的将她抱起来,再紧紧的抱在怀里,所有的情绪只化了一句话:“秀珍,我要娶你!”
伊秀珍明显的僵在他怀中,长长的眼睫颤栗不停,却依旧没有睁眼,只是从眼角不停的滑下泪来。
“于护卫是在说笑么?”她细细的出声,浅浅的发笑。那笑声苍白无力,听着格外让人心酸、心疼。
可在伊秀珍心中,那突然狂乱的心跳让她险些装不下去了!
“绣着,我娶你!我要娶你!”
“呵呵……”她知道,即便再激动,她现在也能露出破绽,否则王妃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于护卫这是在可怜我么?”
将她身子搂在胸前,于浩因为她的话明显激动起来,大掌揉着她的头,下巴再她后脑勺磨蹭着,嗓音沙哑却又果断,“不是!”
伊秀珍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贪恋着于浩怀抱的同时,也能让他看不到自己的神色,只是那激动的泪液滑落打湿在于浩肩头,更加让于浩心痛不已,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于护卫不觉得该避避嫌吗?如今我已是残花败柳,脏得我自己都忍受不下去,于护卫还是不要这般的好,免得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于浩明显有些僵硬,伊秀珍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却听不到他只字片语。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王妃给她吃的那种药让她浑身无力,就跟大病了一样。
“放开好不好?”她被他勒得有些疼。
“不好!”
“我很脏……”
突然的,伊秀珍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捧住,面前一张放大的脸,瞬间将她有些干涸的唇瓣堵住。
“……?!”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脸上,瞬间让伊秀珍红透了脸颊,美目睁开,却是男人菱角分明的俊脸,那柔软的双唇紧紧的贴着她的,她甚至清晰的感觉他舌尖的颤栗不安。
心彻底狂乱了,大脑彻底的空白了……
她记得有一次她偷偷的亲他,却被他冷着脸用着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此刻的吻,她知道他同情的成分占多数。思及此,她震惊的同时,心中也突然涌出一丝凉意。
这般让人同情的举动,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脸微微撇开,伊秀珍突然从激动中找回了理智,“于护卫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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