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欠下的万一。”男主人向侍卫命令:“把他的衣服脱了给他相配的衣物。丝绸衣物……希望这些也能比他更值钱。”
他们的语言听得林平之一头雾水,但从脸色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当那侍卫开始意图扯他的腰带时他立刻旋身闪开,双臂做出起手式一脸警惕地盯住对方。
侍卫愣了一下后敛起那股轻松的神情,挥舞着宽刃铁剑大吼一声再度扑上来试图制服他。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而热烈,其他人立即低呼着一边观察主人的神色一边低着腰小步躲远。而那两位主人却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好像只是在观看一场饭后游戏。
那男人身强体壮,攻势宛如巨石。林平之自觉武艺似乎也退回到了上华山之前的水平,加上手无寸铁又长期饥饿,他只能以守为主频频躲闪,不多时他就被逼退到一根石柱前,两腿借力纵上石柱,然后他在男子头上一踏远远落到他身后数步之外,累极地喘气。
侍卫还欲再来,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主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挑了挑修得整齐的细眉,然后制止了侍卫含笑走近林平之,优雅地转身,后背连向手指的轻纱微动浮出一阵特殊的香味。“他是个舞者,奥提罗斯,你看到他那两条简直快成天平一样呈一直线的腿了吗?他一定受到了特普斯歌利的眷顾,只有优秀的舞者才可能经过这样的训练。”
对方刚才的一番动作流畅而优美。林平之有着显著的神秘东方的特点,一头乌黑长发,面容俊美如女子,身材比例纤长恰当。女主人简直怀疑这个奴隶本应是去剧场而错到了竞技场。她道:“有技艺的奴隶价格要高多了。”
“嗯,但那也比不上培养角斗士的花销。”男主人还是愁眉不展,叹口气摆摆手道:“在天黑之前把他们都送去巴蒂塔斯家,他答应至少会用市场价收购,希望日落之前那个狡猾的家伙不会食言。”
侍女随着主人一起离开,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林平之保全了他的衣物。然后犹如木偶一样,他们跟着另外一个穿着麻木长衣的人离开了这座大宅。
当林平之和其他那些衣不蔽体的人一起被带到大门外时,迎面而来的大块岩石砌成的街道旁商铺房屋鳞次栉比,但无论是房屋的构造,外墙上的壁画,来往行人的长相亦或是路边向外流出水柱的青铜兽面,都让他真真切切地了解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繁华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而极目之处只有橙色的夕阳和陡峭的山峰。林平之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但无论是福州,华山还是梅庄,必定在离此非常遥远的地方。
一共八个人,确切的说是七个奴隶和林平之,他们被赶到一辆破旧的马车内。得得的马蹄声中,轮子带着车辆一路颠簸而去。林平之撩开小窗户上的一条条黑布,外面的景色视野中一一掠过。他们正朝逆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林平之不知道他们正去往哪里,心中起起伏伏,如随波漂流的落叶,在沉浮间泛起一股怅然若失的酸涩。好像忽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和自己失去了联系,他的所爱所恨,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没有人认识他,他的身体被还原到未及弱冠的时候,生活好像有了重新来过的可能。
老天也觉得待我不公吗?那为什么不让他回到林家尚未遇害的时候改变后来的那一切惨剧?
林平之心中悲喜交加,心肺如被撕裂般难受。他的胸腔中满溢着澎湃而激烈的情感,浑身的血液都在被烈火炙烤灼烧,让他的呼吸都开始渐渐变得困难。直到脸颊被忽地碰了一下,他蓦地一颤,侧头看他身边的一个女奴。对方指了指他的脸,然后反手抹过脸,湿润的感觉从指缝间流向手背。
马车在不断地上坡,车夫在一块平地勒住了缰绳。
林平之胡乱抹掉眼泪下车。
一座巨大的豪宅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地基与山石融合在一起,就像天生从那里面长出来的一样。这地方让林平之想起华山,但那里景色雅致多了,茂树繁花间曲径通幽,飞瀑流水溪河淙淙。而这里只有黄沙石壁,和笔直方正的同色建筑,大气却苍茫,高高在上地傲然鼎立。
林平之猜测这里就是目的地了,风沙刮在脸上,他跟随着那些人,踏出的每一步都在接近着尚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