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赛里斯人的衣物放在了哪里,露迪雅?”
露迪雅随即叫贴身侍女将那物品拿来,天青色的衣料触手柔滑微凉,“这布料无比美丽,如果它是新的我会立刻叫裁缝制成新衣。”
“你会拥有的,我向神明发誓。每年从远东而来的行商者带来的商品都是奇货可居,这种昂贵丝绸只有罗马贵族才能享用。元老院不少成员都对这神秘的东方之国心存好奇,将来即可投其所好。”
“用那个赛里斯人?”
“当然,不过要在他能够流利地揭开他神秘家乡的面纱之后。”
巴蒂塔斯张开双臂让侍女替他穿上长袍:“我马上要去一趟集市谈生意,把阿舒尔和巴尔卡叫来。”
这天林平之来到皮洛斯房间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兴高采烈地收拾行囊。
“你要走了?”他问,后者转过身,林平之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
“是的,巴尔卡说很快就可以弄到足够的赎金,神明眷顾的话这几天就可以走了。”皮洛斯兴奋地几乎要蹦起来:“天,我今后可以去任何地方,你觉得西西里岛怎么样?或者沿途去希腊。”
“那是哪里?”对方的语速太快,林平之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明白过来他在说要去某个地方,于是微微侧头问,“自由?”
兴奋的情绪暂且得到了缓解,皮洛斯道:“是的,不久以后我和巴尔卡就是自由人了,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天。”
林平之想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人,为什么皮洛斯如此渴望离开。巴尔卡的实力很强,很得这里主人的重用。林平之不由将从前林家镖局的镖师们作对比,他们对林家一直忠心耿耿,纵使离开也不会像逃离魔窟般迫不及待。
“我不明白,皮洛斯。”男孩的举动让林平之产生对这里的不安感,他得问清楚以决定是否要提前离开这座峭壁之上的暂避之所。
“什么?”皮洛斯看对方冷淡的脸上浮现不解的神情,脸色微微变得沉郁:“我们是奴隶,赛里斯。巴尔卡和这训练场中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则都是角斗士。他们都是老板从市场上精挑细选回来的奴隶,各个身强体壮骁勇善战,每日苦练只为一个目的——在竞技场上战胜对方,用对方的血肉铸就自己的荣耀。只有这样才有获得自由的可能,但更普遍的是也许会在某一天成全别人的威名。”
皮洛斯费劲地跟他解释着意思,好半天才顺利理解的林平之不由想到那个传说是冠军的男人:“斯巴达克斯获得自由了吗?”
“不,我们都是奴隶,再厉害的冠军也只是奴隶,除非主人松口。我听说,从角斗士成为自由人的奴隶只有一个,竞技场之神甘尼克斯。他体格完美,勇猛无畏,在大竞技场的开幕式上获得冠军和自由,他的故事就像一个传奇。巴尔卡曾经说过获得自由后会去找他。”
奴隶?林平之紧蹙着眉,经过皮洛斯的一番解释,他终于明白自己如今是什么样的处境。他所有的一切都由这里的主人供养,而与之相对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主人的个人财产,没有人身自由,没有选择,更加没有生或死的权利。角斗士则要好一些,每个月会根据用生命换来的战绩赢得金钱。
“恭喜你。”林平之淡淡道。
屋外骄阳似火,这里的天气仿佛永远干燥得充满黄沙。而据说这里前不久才在巴蒂塔斯的献祭下降下大雨,解决了长时间的干旱。
林平之坐在廊前的阶梯上,闭上眼迎向阳光,在短暂的火烫过去后脸上反而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携雨之使者,屠影之英雄。
自来到这里之后他听过无数遍的这样的形容,全部属于斯巴达克斯,他杀死了无人能够驯服的角斗士死亡之影,并且感动诸神降下了雨水恩泽百姓。
长时的闭目会产生失重般的晕眩感,而其他的感知会越发清晰。男人打斗呼喝,刀剑相接,拳风猎猎不绝于耳,渐渐与多年之前那日黑夜,林家惨遭灭门的杀伐之声交融。
林平之心中钝痛。
他早已大仇得报,如今重获新生,心中却空空洞洞,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耳中殴打的声音越急,钝器狠击皮骨的闷响合着男人的惨呼一下重似一下,浓烈的血腥气冲入鼻腔。林平之睁开眼,只见新来三人的其中之一整正被一名角斗士按在地上拼命挥拳头,四溅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地。而黑人教练站在一边,并不阻止。
“低贱的叙利亚人,用你那硬不起来的废物起来干翻我啊!”最后一拳准确地轰向致命之处,在围观者一片的叫好声中被打的男人渐渐失去了生命,倒在血泊之中。逞凶者在一片叫好声中得意洋洋地炫耀,黑人教练摇了摇头,让侍卫将那尸体拖了出去。
林平之死死盯着那具之前还生龙活虎的躯体,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就是奴隶,命贱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