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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如今坐轮椅,矮我半身,但臂力仍不减,他抱的我极紧,我靠着他的胸膛,能够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很有力,像多年前他指间漏走的青春。
“阿阮,不要走了吧?”
他的声音很哑。我一恸,惊望他,那是一双太漂亮的眼睛,银河过眼。我不忍心负了他的期望,在心中暗暗诅咒自己。
我会留下来,永远留在三藩,但不是以他期望的方式。
对不起,梓源。
他再抱我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了起先的光彩,他就是这样温和、善解人意,居然连问都不问我,眼泪从他干涸的眼睛里滚出来,他轻咽:“你给我生了宝宝……我,我很高兴的……”
我泪如雨下,轻轻靠在他怀里:“梓源,对不起,这辈子,阮素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是最后的一眼,他依然是当年初见时的翩翩佳公子。而我,还很年轻,我们在小厨房里拌嘴,他脾气实在太好,任我调侃他,也只是微笑。
我只觉腹中绞痛,但我不舍得闭上眼睛,我想看着他,将我的梓源,清清楚楚刻进脑海里、心里。
我们乌克兰本部为杀手秘制的手藏毒药,一向速度很快,痛苦也少。
我想,快了吧,不过数几声,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我伸手,碰到了他的脸,他下巴那里冒出了青色胡茬,才一晚上没整理,已经能够扎人。
梓源的脸很温、很软,有我熟悉的味道。
我冷的抽搐,吸了一口气,几乎要蜷在他怀里。
梓源的声音都在发抖:“阿阮……你……你是不是心里仍然……有梓棠?”
我缩了缩身子,原来他以为我放弃生命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他是太傻。太傻。
“和梓棠……已经过去了。”腹部一阵绞痛,我疼的牙齿直打哆嗦。
“和我什么时候‘过去’?”
眼泪爬满他双颊,我的梓源,居然还带着点孩子气,他这样问我。
我笑着说:“梓源在怕?大概活着总会变心,我死在这儿,就永远不会‘过去’了……”
我怕高加索深山的孤狼将会牵累我的梓源,他们毕竟不知道我已经怀孕生子,如果乌克兰集训营的教官知道我出卖营中机密,一定会满世界抓我。我不担心三藩穆氏保护不了我,只是,不能再让重新振作的世家卷入诡谲算计中。
这个世上,我并不是没有牵挂的,我要尽我最后的力量,保护梓源,保护我的孩子。
从“阮素泠”这个名字,在乌克兰集训营的花名册上划去时,这个人,也必须消失。
加利福尼亚海港日行日往的游轮,恍恍又驶进港口,是归程。我也回来了,并且,永远不会走。
梓源抱我坐在窗边,清早的第一缕阳光扎破满院蓊郁树荫,照在他脸上时,我看见他睫毛上随之起舞的光影,似蝉翼般薄透。我一抬手,那圈光斑落在我手上。
他说:“阿阮,你心情不错……”
我听见自己在说:“是啊,晨曦……新的早上,又开始了。”
我终于,和他在一起了。
并且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