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淘气是淘气,可对太后娘娘您,可是几位孝顺的,我那日去看她,哟,她可在那摆弄针线呢,说要给祖母做一双软鞋,那么小的年纪,手上被扎了好几下,哭都没哭一下。”
林明玥对这位端蕙郡主有那么点好感,不过,总觉得她说话有些拿腔拿调,好像做戏一般,笑容也显得有些刻意,就如同她今日的打扮一样。
几位大周的贵妇在一块,难免聊的就是上层的家长里短,比如钟首辅的家的大儿子,最是老实本分的,竟然是个耙耳朵,家里一个通房妾室都不敢有,大儿媳妇连钟首辅都敢顶撞,钟首辅给儿子挑好的丫头,她也敢拿鞭子抽了一顿之后让跪到院子外头,唬得一众丫鬟们再也没人敢打钟大爷的主意,没办法,谁叫她爹是镇国大将军。又说起谁谁谁家闺女许了谁谁谁家的儿子,谁谁谁家的孩子出生了要赏赐,最后,终于说到了淑妃的胎。
端蕙冷冷的道:“淑妃也真是托大,不过一胎,日日的要缠着表哥,难道皇上是那与人接生的婆子不成?”
太后道:“你这张嘴啊,真真是得理不饶人,算了,她也就蹦跶这几日,孩子生下来,还是要抱走的。”
林明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惊,端蕙看出了林明玥的表情,不由得一笑,道:“这就是前几日救了太子的林家九姑娘吗?果然是个标致的人儿,瞧瞧那眉眼,生得真是好看,真真和你爹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呢。”
老夫人谦虚道:“端蕙郡主真是谬赞了。”
林明玥也道:“民女不过蒲柳之姿,谢郡主夸奖。”
端蕙又问:“到京城几日了,可吃得惯京城的水?在家里读不读书的?”
林明玥回答到:“到京城不过半月,京城的水也还好,在家里,也上过几天的家学,不过读些女孩儿该读的书,明事理就够了。”
太后听得很满意,道:“这世间上女子多得是读书的,可那些养女孩儿的人家,有的便是要女孩儿读那么些书,就跟能去考个状元似的,有的就更离谱,竟不让女孩读书识字,还道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不是长久之计。女孩儿嘛,少时读些千字文弟子规什么的,大了就学些《女则》女四书什么的,既能识字又能明理,两全其美!”
皇后点点头,说:“儿臣就是吃了读书少的亏,比不得那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话里的哀怨,展露无遗。
林明玥突然就懂了,年轻的时候,皇后是极美的,皇上对她一见钟情,二话不说就娶来做了王妃,后来又成了皇后,可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位他当初一见钟情的女子,在心灵上和他并不合拍。当朝皇帝很擅词工,字写的也好,偶有诗词流传出来,都是不错的,林明玥也有幸拜读过一些,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可皇后,并不能理解他诗里所写,词里所做,天长日久,难免就要另寻他人。
淑妃本姓李,父亲做过国子监祭酒,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曾在先帝寿宴上接着酒劲,一鼓作气作了十首诗,先帝赏了他黄金千两,李祭酒却辞而不受,只求皇上把这钱用于编书,先皇龙心大悦。淑妃父亲都是如此,她自己当然也是极有才华的,写诗作画,无一不能,自从三年前入宫,皇上对她,简直就是对待知己。
所以,皇后才会如此痛恨淑妃,其实听说,淑妃本人是很低调的,皇后屡次找茬,她都默默地忍了,偏皇上就吃她这一套,为了她,和皇后没少了争执。
太后道:“皇后说这些干什么,你是皇后,跟那起子置什么气,你有儿有女,回去也让嘉熙好好的读书写字就是了,能和林家小姐一样就最好了。”
“还是林御史教女有方。”端蕙说。
林明玥听得她说话,似乎是对林家很感兴趣,这位孀居的郡主,又是为什么非要如此在意林家呢?
老夫人陪太后说了半晌的话,也觉得有些累了,太后也被皇后搞得索然无味,又聊了会子家常便道累了,老夫人识相的说告退,太后拉着老夫人的手,说着:“以后多多的进来陪我说说话,我还不如你,孙子孙女都听话懂事。”
老夫人笑道:“一定一定,太后若是觉得膝下空虚,大可以把嘉熙公主接来抚养,日日跟在身边,也放心不是?”
太后不由自主的点头,道:“很是,不过,嘉熙年纪大了,总要问问她自个儿的意思。”
林明玥和老夫人坐上马车,老夫人才显露出疲累的表情,林明玥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想了又想,问道:“那位端蕙郡主,是什么人啊?”
“她啊,是先皇的小妹妹,荣安大长公主的女儿,所以叫皇上表哥的。”
“可她,不是带着孝吗?”
老夫人看了看林明玥,又说:“她的孝期早就过了,只是喜欢那样打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守寡的呢!”
林明玥一听,这有戏啊,缠着老夫人说,老夫人断断续续的说着,端蕙郡主本是许了人的,可她不愿意,又不敢抗旨,只得嫁过去,那人婚礼当天就被人弄死了,所以说俩人连堂都没拜过,可端蕙郡主偏偏就要认了这门亲事,到了那边家里守寡去了,搞得皇上和家里人都觉得十分对不起她,她嫁人那年19岁,到现在,也有十年了。林明玥心想,那她可真不显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