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轻轻的洒在榻前,歌细黛睡眼惺忪,映入眼帘的是景玄默含笑的凝视,他素来清冷宁静的眸光,此时温柔无比,像是浸染了无数冬日暖阳的美玉。
歌细黛眯起了眼睛,困意尚未褪去,容颜安详而美丽,肤色红润,细密的睫毛遮掩着柔和如圆月般的眼睛。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自己身边睡到自然醒,更欣慰的事情?景玄默侧身躺着,凝视着她,笑容绽放了些。
这一笑,能让人联想到很多美丽的景致——鹅毛大雪里昂然盛开的宫粉梅花,浩瀚无际的纯净湖面在春风里泛起的涟漪,峰林山涧里千树万枝幽姿的紫玉兰……
恍若这世间的美景,都栖息在他的笑容里。
她轻轻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失神,心里莫名的安宁温暖。
他伸手将蓬乱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拢到她的耳后,清声道:“睡得可好?”
歌细黛垂了下眼帘,将头扭开,翻身背对着他,定了定神。
他们合盖着一张被褥,她的脑袋枕在他的掌心。昨晚分明是各自睡各自的被褥,并且中间还隔着距离,他怎么就睡在她身边了?
一只手握住了她纤细腰身,将她往怀里拖拽,低低笑着。
“你……”歌细黛拧眉,回首冷然瞪他,“你不守约定。”
景玄默将她的身子扳正,使她面对着他,闲闲的问:“什么约定?”
“在广和园里我说的一二。”歌细黛语声疏离。
“收起虚情假意,未经你的允许不得碰你?”景玄默为她盖了盖被褥,被褥下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肌肤,说得很轻很淡,“你喜欢自我折磨,我可不喜欢。”
歌细黛一笑,“是,您是最能随心所欲的太子殿下。”
“哦?”
“您最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非常清醒自己所处的形势。”
“嗯?”
“您善于观察别人,揣测别人,再根据别人的特点去对付。”
“是吗?”
“表面上,太子殿下没有外戚与权臣组成的势力集团。除了保持中立的,其余的皇室们都比较倾向于徐皇后所生的皇子,由广和园之变中参与的诸多皇室,就可见他们的心迹。您,似乎势单力薄,仅倍受天圣皇后的福气,然而,”歌细黛迎上他云淡风清的的眼神,“然而,太子殿下的势力大多是中层官员。这些中层官员都是有实权做实事之人,能准确的触到政事的核心,起到的作用很大。”
景玄默笑了笑。。
歌细黛跟着笑笑,“景荣策划的广和园之变,可谓是非常完美,有十足的胜算。只不过,太子殿下的耳目实在是多。当然,太子的心思也异常缜密,能从耳目们提供的小小细节里,拼凑出了景荣的整个计划。”
见她不说下去了,知道她想说的还没有说出来,景玄默的手掌在她的腰间捏了捏,道:“继续说。”
“您的沉稳常人难及,有纵观全局的眼界,下手即狠又准,令人防不胜防,也毫无余地。”
“继续。”
歌细黛的手指捏了捏,一抹寒意凝在唇角,“您有棋子众多,一旦那枚棋子失去利用的价值,您就毫不留情的除去。”
“对,”景玄默的神色如常,“棋子没有了利用价值,必要除去。”
歌细黛冷静的看着他,他亦冷静的回视,她重重念道:“太子殿下,您薄凉至极。”
薄凉至极。
歌细黛的心颤了颤,了解他越多,越发现他清淡如雪宁静如湖的性子里,是极端冷硬的暗刀。暗刀无柄,任何一处都锋锐嗜血的致命。
半晌,景玄默轻声的说了句:“你怕了?”
歌细黛将头扭开,紧抿着唇。
景玄默起身,探头进她的视线里,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清声重复问道:“你怕了?”
歌细黛再次将头扭开,刚一动,就被他用拇指和食指卡住了下颚,动弹不得。
“不敢面对了?”景玄默挑了挑眉梢。
歌细黛笑了,笑意温软极了,“我是怕,怕说出真话,使得太子殿下动怒。”
“说来听听。”景玄默松开了手指,他只是力道很轻,却还是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了红印。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下颚的红印。
“我贪心,所贪的是成为女子之贵,坐凤位掌凤权。”歌细黛眼睛一瞟,视线移走落在别处,“我对太子殿下没有男女之爱,更无痴迷,”眼睛再一瞟,定睛的看着他,“我绝不会是太子殿下的一枚好棋子,太子殿下若想利用我,会遭暗算,得不偿失。”
“哦?”景玄默眸中暗光涌现,“看着我的眼睛,把中间的一部分,再说一遍。”
他的眼睛就是一面镜子,再完美的谎言都有破绽,歌细黛没有把握骗得了他,她却是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道:“太子殿下容貌极美,身子极健壮,姿态极优雅,气质极华贵,权势极浩天,令我魂牵梦绕,寝食难安。不管太子殿下如何伤我、欺我、骗我、辱我、利用我,我都愿时刻相伴,不离不弃。”
景玄默抿嘴一笑,随及就恢复清冷,收回手指,将身子朝后倚在靠枕上,静静的看着她,“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勇敢的女子,敢爱,敢生杀予夺。”
歌细黛一怔,心里好像起了雾般的飘忽,迷朦的眸子看过去。
“我还记得初次见到你时,你有种看透世事的冷淡,和凌驾于普罗大众之上的超然。第二次见到你,你扬鞭的沉静,面对诋毁时的镇定与自嘲的一笑。”景玄默的神色中露出了温情,“你不喊疼的任我用刀划你的腿取银珠;你信手解我的衣扣;你在我受伤时伸手捂住我的伤口安静依在我怀里;你明明很羞涩很紧张,依然的大方的让我去熟悉你;很多很多很多事,你真是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歌细黛的手指在暗暗的揉着,不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害怕被我利用,”景玄默握住她的肩,脉脉的瞧着她,“因为害怕,你就逃避?然后对我用冷狠的话语而让自己心痛?你逃避得了?你何时变是这般懦弱?”
歌细黛低着头。
“我承认,你是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人。我从没有取悦过任何人,你是例外。我无法保证,我会在乎你多久,但有一点很明确,它取决于你。” 景玄默语声平和,他只是在如实的说出心里话。
歌细黛的心猛得一疼,是的,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取悦,像他这般冷沉之人,从不屑取悦别人。他的声音里所传递出来的,又是那么的平等,没有因为他身份高贵,而居高临下。似乎,在他看来,她能得到他的在乎,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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