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已经安睡了,因动作轻柔将他安置在天之厉命人专门预备的麟趾床里,一面闲看那床上精雕细刻的百子图样。天之厉见爱妻此番母仪之态,因上前紧挨着他做了,一面看看孩子,柔声说道:“方才与驸马谈妥了么?”
楼至闻言点了点头道:“现下我不想与你们那咎殃王子有什么冲突,他那个症候你也是亲见的,发作起来不认识旁人,并不是有心掳走咱们的孩子,此番若是剑布衣能够得手探得孩儿的踪迹,咱们也犯不着跟他撕破了脸,只是你日后少教他掌管皇极殿的差事,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也多防着他一点儿便罢了,他给人生魂入体也够可怜了,千万别为了我的事再难为他。”因说着,到底心里没底,将头一歪靠在天之厉怀中磨蹭起来。
天之厉见此番妻子撒娇,因十分心疼将他楼在怀中道:“驸马办事素来妥当,我那幼弟凡事都听他做主的,此番前去定然不差,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只怕他此生也再难进入皇极殿行走,不然打发他回异诞之脉看家也好,省得彼此见了尴尬。如今咱们在寝宫里静待消息就好,不必太过萦心,凡事都有我在旁边陪着你。只是我听方才进来的女官说,你与那剑布衣对谈之际也没有怎么用膳的,如今天色还早,只怕这会儿吃了倒也克化得动,不如我再传旨御膳房叫他们准备几个时令小菜给你用用吧,只怕我也劝不住你,今儿定然是要熬夜的,如今水米未进,仔细熬坏了身子,就算找到了云朵那孩子,他也定然不愿意这样折磨自己。”
楼至此番前来寻子,早已经心乱如麻,如何吃得下东西,因摇了摇头道:“你叫人预备下也是糟蹋东西,我此番方寸大乱,如何吃得下呢。”天之厉闻言笑道:“我命人准备些你素日爱吃之物,也不敢强你,若是不爱吃就搁着什么要紧,说的好似我这战云王殿之中连些吃食也供应不上似的。”
楼至听闻此言只得点头答应着,那天之厉方出去传旨,不出片刻,早有一众宫娥彩女捧了几个金漆彩画的食盒进来,那天之厉亲手接了搁在榻案之上,服侍楼至脱了绣鞋上得牙床,教他靠在自己怀里笑道:“你看看可有什么爱吃的东西,说出来我夹在你盘中。”
楼至见他还想小时候两人刚刚定情之际哄着自己,不由心下一暖,抬眼看了看那些菜色,却是有些讶异道:“这些都是我在中原皇宫之内常吃的东西,怎么你却知道我在那家的口味呢?”那天之厉见他如此一问却是笑着摇头道:“你若是好奇想知道内中关窍,只要用完一碗碧梗粥我就告诉你如何?”
楼至见他百般呵护,也只得勉强在丈夫手里喝了几口清粥,又教他夹了几口小菜过来佐餐,到底是食不下咽,却也有些素斋垫底了,因教那天之厉服侍自己漱了口,又喝了半盅养生的参茶,方才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此番也算是进了些水米,你也不要食言才好,到底这样的菜色你是何处得知的呢?”
那天之厉闻言笑道:“这是你一位故人所做,她因在后宫之中听闻你来到此处身子不爽快,特地连夜进宫为你烹饪佳肴,如今可要见上一面么?”楼至闻言却是好奇道:“我在此地没有熟人,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呢?”
天之厉见状手上轻击三掌,但见外间帘栊两分之处,一位娇艳端庄的女子按品大妆恭顺而入,见了他夫妻两个,提纵罗裙盈盈下拜,口称“臣妾拜见王上王后。”再一抬头时,楼至却认得此人,原是当日他宫里的教坊教习后无封,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当日听闻你跟随夫君反出中原,如何又流落在此处呢?”
那后无封听闻此言倒不忙答言,因说声失礼站起身子来在楼至身边,伸手在他手上一握道:“娘娘不要太过担忧,若是王嗣真在战云王殿之中,定然可以寻访回来。”楼至原本尚在心乱如麻之际,听闻这位夫人一番轻声细语的安慰,不知怎的倒觉得心下一宽,一面心中暗暗佩服她果然是诞育过孩儿的人,知道自己此刻心境,最想听些什么,因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多谢夫人安慰,如今借你吉言但愿此事一切顺遂,只是不知你为什么流落在此处,当日又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作者有话要说:姑嫂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