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宁书齐绕过多宝格,从碧纱橱走进去,任凭自己进了女孩儿家的闺房。
锦帐迤逦拖地,纹丝不动,他鬼使神差在她梳妆镜前坐下,涟涟的目光一一从她平日使用的梳蓖、妆奁上掠过。
床帐透出一条细缝,宁书齐倚靠着梳妆台面色冷沉地看过去,姿态看似闲适优雅,眼睑却微微低着,宽宽的袖襕向下垂挂,从这个角度刚好瞧见里头人熟睡的模样。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他终于从梳妆台前站起来。
“——书湘醒了么?太太叫我来瞧瞧你。”
宁书齐挑起床帐向两边金钩上勾起来,神态自若地坐下,他拍拍她的脸,“你那母亲瞧上了兵部侍郎家的三儿子,她却怎么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外头名声传得好听罢了,”他“嗤”了一声,不屑地提了提唇角,“不过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书湘嫁给他作甚?”
视线里书湘无意识地咂了咂唇,显然还在睡梦中。
他目光柔和下来,揉了揉她光滑如凝脂玉的小脸,不知是以兄长抑或旁的名义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兀自感到满足。
片刻后却酸涩起来,眸中那点柔情显得多余,他闭了闭眼,自嘲地扬唇看着床上安稳入睡的宁书湘。
她连他喜欢她都不知道,倘若他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他大可大大方方倾吐自己的心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偏生事与愿违,是上天存心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宁书齐不是爱自寻烦恼的人,可他满腹牢骚憋闷无人可以倾吐,借酒浇愁也只能缓解一时,醒来之后是更深的自恶与不甘心。
越是得不到越是叫人扭曲,当他意识到自己竟将唇贴上她的时已经来不及,他大约是疯了,脑海里闪过一片白光,这样禁忌的一刻被无限拉长,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寝屋暖香阵阵,宁书齐很快就从书湘唇上离开,柔软的触感依稀还停留在唇际,他茫茫转身立在床前,视线飘忽令人捉摸不透。
锦帐里书湘眼睫抖了抖,忽的睁开了眼睛,床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让她知道适才并不是幻觉,她脑袋里灌了浆糊一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一下子懵了。
宁书齐站了一会儿,清理了思绪,预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抬脚正要离开之际,袖襕却一紧。
“二哥哥… …是你吗?”
书湘的声音从床里边弱弱地传进他耳里,宁书齐身形滞了滞,慢慢地旋过身。
她猝然松开揪住他袖子的手。他的目光却波澜不兴的,淡声问道:“是我吵醒你了?”
书湘抿了抿唇,突然不能正对上他的视线,偏了头坐起来道:“不是哥哥吵醒的,是我自己…每日午睡到了这时候,自己便要醒过来的。”
“这样很好么,”他有要离开的意思,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袖子,启唇道:“太太嘱我来瞧瞧你,我这算是瞧过了。妹妹不妨再歇一会子。”
书湘嗡嗡应了一声,低垂着脸,黑如鸦翅的长发沿着肩头倾泻到胸前,遮住了大半张欲言又止的脸。
在阴影里使她多了一丝勇气,唇上凉凉的触感犹在,她清醒地知道那不是幻觉,也不是她在做梦,她若是做梦梦到自己同亲哥哥… …那不是**么,她怎么敢生出那样的想头。
“二哥哥现下要去哪里?”她低声问他,手指在被子里揪着衣角揉搓。
宁书齐看着槛窗,视线幽幽的,听到她的话倏然间笑了,唇角漾出丝丝缕缕古怪的笑意。他拿过雕红漆衣架上绵软的小袄,索性在床沿坐下,“书湘有什么事么?莫非是叫哥哥为你穿小袄?”
话毕神色自若地把湘妃色的小袄敞开,抬眼瞥见她向后靠了靠,垂落在锦被上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灵蛇一样游动。
“不要么?”他露出失落的表情。
书湘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抓了抓头发,耳际的碎发都被拢到耳朵后头,想要问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出不了口。
她心生悔意,早知如此适才便该假作未醒,好赖都等他离开再说,现在这样要怎么办,直隆通问你亲我做什么?你是不是亲我了?
这样的话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呢!
见她不说话,他低低一笑,抓过她的手臂套进小袄的袖子里,低语道:“在宫里不是着了凉么?回到家在亲人身边若是再生病可就说不过去了,是不是。”
书湘张了张嘴,也不再唤他“哥哥”了,她浑身都不自在,说出口一个“你”字,便再难以为继。
宁书齐倒很善解人意,他微侧了头为她系扣子,慢慢向下,眸中敛尽笑意,嘴角却不合时宜地翘起来,倾下|身幽幽耳语道:“你想知道的… …不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