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倒是很好解释,其实你也在**上混了很久了。也应该能大概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少女带着水虺踏水而行走到潭水岸边坐下,得到少年的肯定,继续说道。
“你现在算是魂穿的状态,但是你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就在你沉入创始之初的时候,你的过去被抹掉了,就算你回到现代,也不再有你这个人了。”
“你现在就只有一个身份,便是水虺悭臾。”
少年垂下头,却没觉得有多伤心,那场梦境抹掉了他心里对过往的诸多牵绊,如果少女不是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恐怕再过些时日,再见也只是陌路人。
冷然一笑。
“天道真是好算计,步步为营。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又能做什么?”
“哥……”少女有些伤怀的唤着。
“没什么,我现在也不觉得多伤心,只要妈不会因为我的事情痛苦就比什么都好。现在家里就剩你一个,你可要好好争气,我恐怕……也不想再回去了。”现在这幅样子,回去又能怎么样?金色的眼睛里沉淀下一片苦楚。
再睁眼,就已是一片无波的清澄。
“你继续说,想必天道也不会无聊的抓我过来,还有什么隐情么?”
“隐情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原本我是能看清你的命数的。可是方才追你过来之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日后如何,恐怕还都要看你自己。”
少女抱歉地摇头。
“我也是不能在这里久待的,平日在现代生活的日子于我而言不过眨眼之间,睡梦之时就要回到星辰宫驻守。你看我睡觉不过数个小时,对我而言却是在星辰宫内独处了万年时光。” 少女有些无奈,“那种落差实在太大,所以也难得和人交心。再回来这里,恐怕也要再过上百年时光,最快,也要数十载……”
“不必担心,我怎么说也是你哥哥,不用你这么照拂的。”
少年挺直了身子,小小的蛇身像竹竿一样笔直的竖立,很快又觉得好笑,无力地团了起来。
“诶,也许你下次来,我已经老死了。又有什么要你担心的呢?”
“……谢谢你,哥。”
少女抱住水虺,终于是落下泪来。
“你放心,既然上天令你来到这里,肯定不会让你平凡一生的!虽然我不能改变人的命数,但是我可以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那便教我如何修行吧。也许我还是活不了太久,但起码也能多陪你一些时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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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古殁……其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
……
“那之后,衔烛之龙因为守护天地而消耗了过多的力量陷入沉睡,在往后的漫漫岁月里,烛龙之子钟鼓无所谓再掩饰本性,它暴虐喜战,全无顾忌,将进入不周山的生灵通通杀死。”
……
“其实,他也不过是一片赤子孝心,只希望烛龙可以得见黑夜星辰之景。若是衔烛之龙没有从龙穴中救出它,没有耗去那么多的灵力,或许在立起天柱之后,就不会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永眠。那个时候世界也有了日月星辰自行运转,或许终有一天可以找到让衔烛之龙得见黑夜的办法。”
“若是那样就好了。为什么总是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如果能够那样的话……”
“可是哥哥,这个世界最缺少的东西,就叫做如果。”
水潭边,一只金瞳的水虺默默听着身边少女讲着许多太古秘闻,沉默的望着她脸上的种种悲欢。
“然而命运有着多少岔路,踏错一步,永不能回头。”
“所谓愿望,大概正是不可实现之事……”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似乎是听出了那叹息中的不甘,少年忽然问道。少女似乎没有想到少年会有此一问,默然半晌,眼神放空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时间尽头,描画着某一个人的模样,可还是无言,只是摇了摇头。
“愿望这种东西,只有天道之下的众生才会拥有。像我这般……早已放弃了那些注定不可能的奢望。”少女面上滑落两行清泪,噙着令人心痛的笑。
“你不是没有去做就会放弃的人。”少年眨着金色的冰冷蛇瞳,不同意少女这样自暴自弃似的说法。
“我纵有不甘也不能奈何,这就是我的命运。比起姐…地司命灵女,我已是万分幸运了。起码,我还可以饱尝人生百态,悲欢离合。”
“可她……她却以身与地幽宫相合,再无自我。我不知她是对是错。但我虽有不甘,却不曾有悔。”
“哥,能有你陪着,我很幸运。”这就够了。
少年抬头,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渐渐接受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直无力的水虺的事实。起码,他还可以说话,还可以思考,这就比什么都好了。若是变成一颗树木,不能行不能言,那才叫真杯具!
“你要走了?”
少女也不隐瞒。
“是呀,该走了。我还要上学呢,这学期没怎么好好听讲,可千万别挂科的好。”
少女一脸苦瓜色,抓着头发碎碎念着早知道自己应该趁着这段时间背书的,不然一觉醒来都过了不知多久,什么高数物理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考?学分已经在危险边缘,再挂……大头一定会秒杀她的!
少年顿时无言,难道期末考试比监管天道命数还要难吗?!这究竟是什么大脑构造?
于是少年悲愤了,尾巴一甩游进了水潭,拍出水花淋湿了少女一身。
“嗷呜——”
山林之中响起了怪异的夹着嘶嘶声的悲愤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