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并没有去找晏云之,而是找到了刚才从戏台下来后,便留在花园里了的卓文远。一把扯过他,朗声道:“走,咱们去庆丰楼喝酒去。”
以往不管她拉着他做什么,这位风流多情的贵公子都会二话不说跟去,这一次却任她扯了两下,依然纹丝不动,只笑容戏谑地看着她。
桑祈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见他也跟自己作对,脸色沉了下来,蹙眉不悦道:“怎的,这儿还有什么美人,教你舍不得走不成?”
卓文远勾起唇角,摇了摇头,闲闲把玩着腰间的荷包,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你若不答应嫁给我的话。这酒,恐怕以后我都没法再陪你喝了。”
桑祈只觉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被甩了一鞭子,登时挫骨扬灰,火辣辣的痛。本来有些气恼地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了几分悲戚。
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子,不会永远属于她。不是每次她只要想起来,回头寻找,都会站在她身后。随时可以陪她疯,陪她闹,陪她策马扬鞭,陪她大口喝酒。
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是别人的夫君,会有一个比她更重要的人,需要他陪伴守护。
想到这一点,便觉着自己终于在这一瞬间,懂得了加冠或及笄的意义。所谓成长,就是从前拥有的许多东西,都会慢慢失去。从前腻在一起的人,都不得不最终散场啊。
一阵心酸感怀,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可还是倔强地一仰头,嗔了句:“不去就不去,谁稀罕。”而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自顾自往苏府大门的方向走。
沿途正好遇到闫琰,便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过去,不由分说扯了他的衣袖,丢下句:“走,陪我喝酒。”就走。
完全不顾周围人讶异的视线,和闫琰本人的挣扎哀嚎。
一路就这么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一直到上了马,狂奔到庆丰楼,买了两大坛子酒,丢给他抱着,又再上马,飞奔到洛水河边,寻了处四下无人的位置后,才终于松开手。已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喉头一哽,垂眸低声道:“对不起,我怕你不来,不想自己一个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闫琰一路上迷茫得七荤八素,到现在都没怎么回过神来。只觉方才还置身于花团锦簇,美食无数,觥筹交错的桑府,突然就场景变换,跑到寂寥冷清的洛水河边来了。四下环顾,目光还是飘忽没有焦点的。
可是尽管不知道为何桑祈会突然做出此举,他也不难看出,今天她很不对劲。便没同她斗嘴,只疑惑地蹙着眉,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衣衫,小心翼翼道:“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这是?”
桑祈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二话不说,只拆了酒坛的封口,仰头便灌。
闫琰这边则纠结了半天,也没捋平被她弄皱的袖口。见她不肯说话,只好跟着坐下,陪她一起看漆黑的河面。
桑祈闷头喝了一会儿后,才终于放下酒坛,又拽了拽他的袖子。
闫琰生怕自己的另一边袖子也惨遭毒手,惊了一惊,赶忙抽回胳膊,拢着长袖,郑重对她道:“放心,我不会跑掉,丢下你自己一个人的,不用拉着了……”
听了这句话,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认真的眼眸,桑祈微微一怔,会心地笑了,泪水同时盈满眼眶。
“说什么胡话,这世上谁和谁都是要分开的。你早晚也会离我而去。”
这番话,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闫琰一定无法相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听完表情严肃了几许,想知道大好的时日,她的这份伤感从何而来。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先道了句:“小爷说不会丢下你,就不会丢下。反正咱们都在洛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做朋友呢嘛。”
有些人同你说话的时候,即使看着你的眼神充满诚意,你也不敢确认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另外一些人,即使他没有看着你,你就是知道,只要他对你开口,就绝对不会欺骗。
闫琰这句话,到底能不能化作行动,践行到底,桑祈不知道,可当中的情分却听得清晰。眼眶一热,一行清泪便涌了出来,叹道:“没想到,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竟然是你。”
说完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跟卓文远认识了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私交甚好,他都没跟我提过要一辈子。”
“闫琰啊,我有的时候在想,自己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呢?”桑祈擦了擦眼角的泪,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