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午时三刻,庆祝活死人葬礼的活动正式开始了。 在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过之后,院子里除了那些不得不坚守在灶台、饭桌前忙碌着的老妈子和年轻媳妇们而外,其余的人都挤站到了李月秀家客厅里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虚拟的灵堂前面,跪拜在了此活死人葬礼的主角——李月秀的公爹的面前,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唱起了送葬的挽歌来。而李月秀的公爹则脚蹬绣花鞋,身穿寿衣寿裤,头戴一顶类似于古代朝庭里做官的人才能有资格戴上的、拖着长长的尾须的官帽高高地坐在了灵堂里那个一般用来放置死者遗像的位置上,一脸慈爱地观望着他身下那一群跪拜在地上的后辈儿孙含首微笑着。
因为前来参加活死人葬礼的人当中,除了那些为酒席的准备而忙碌得脱不开身子的人而外,其余的人都必须得跪拜在这一活动的主角,也就是活死人的面前以示对他(她)的敬重。在这当中,田翠蛾也被张彦兵拉着跪拜到了灵堂前面李月秀的公爹的面前。
看到主办这一活死人的葬礼的主持人,就像是真的是在为一个已经离世去死了的人主持一场真实有效的葬礼一样,口中念念有词着煞有介事地将一些纸币放到一个民间专门用来盛装冥币灰烬的陶瓷罐里面点燃烧了起来,待冥币快要燃烧完毕之时,又把一些用纸张剪作成的衣裤抖动开来一件一件地丢到了陶瓷罐里面,然后便按照大石板沟乡的丧葬习俗开始了下一个步骤来。
虽然下一个步骤是为死者唱颂歌,祝愿死者在前往天国的路途上一路顺风,但这一步骤却是非得要将死者装验入棺之后才能举行的。为此,李月秀的公爹便平躺到了人们事先为他准备好的一块凉尸板上,在脸上覆盖上了一张白纸之后,就任由他的几个穿戴着孝服的晚辈小生给合力抬送到了棺材里面去。
看到人们把李月秀的公爹给装验入棺之后,就“砰”的一声把棺材盖给严严实实地封盖上了,田翠蛾急得站起来大声说道:“不能把棺材盖给封盖上。哎,这老人家还活着呢,你们赶快把棺材盖给打开,不然的话,会把老人活活地给憋闷死在棺材里面的哟。”
听到田翠蛾惊惶失措的喊叫声,主持活死人葬礼的执事官就像是听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无知的提问一样,并不理会她的喊叫,而是紧接着带领众人高声唱起了恭送死者顺利升天进入到极乐世界里去的颂歌来。
看到人们一点儿也不在乎老人的死活,田翠蛾急得站了起来跑到棺材旁边,准备打开棺材盖让老人及时得以氧气的供给而免去一场悲剧的发生。可是,待她跑到棺材旁边一看,这才发现人们并不是像她想像之中的那么愚笨。哎,原来他们不理会她的话语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早已在老人的鼻孔里面插上了一根空心的管道,而这根空心的管道一直连接到棺材的外边,足以让老人平躺在棺材里面数小时而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的。
唱过颂歌之后,人群便开始骚动了起来。田翠蛾困惑地看到,原先跪拜在地上的人们全都“呼啦”的一声站立了起来,变魔术似的各就各位着拿起了自己在这场活死人的葬礼中所担任的角色所需要的道具来。随着主持活死人葬礼的人一声洪亮有力的吼叫声,人们便哭的哭喊的喊,唱的唱着在一片嘈杂声中高举起了一柱柱燃烧得明焰焰的火把,抬起了装着李月秀公爹的棺材前往事先修好的坟墓地里去。
一脸困惑而又茫然地跟在送葬队伍的人群当中,田翠蛾奇怪平常时间里和自己很有共同见解的丈夫张彦兵今日怎么会这般的安静,几乎还不曾开口同她说过话呢。想着想着,田翠蛾便拉着张彦兵的手小声问他说道:“哎,我说彦兵呀,人们该不会是动真格的就这么把李月秀家的老人公这么个大活人给抬送到墓地里面去给安葬了吧?”
“嗯,不会的。”
拉着田翠蛾的手,张彦兵小声对她回答她说道,“待会儿到了墓地里面之后,李月秀的公爹会在为其主持活死人葬礼的执事人的帮助下,悄悄爬出棺材躲避开大家伙儿的目光偷偷地跑回到村子里面去的。”
“嗯,彦兵呀,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变得沉默寡言的了呢?”
“哦,翠蛾,按照大石板沟乡举办活死人葬礼的习俗,凡事前来参加活死人葬礼的人最好都是少说话语为佳,因为如若话语说得太多了的话,主人家会认为你这话语过多的行为是对他们一家的不尊重,会因此而触犯了庇护他们一家老小平安健康的神灵的。”
“哦。”
听了张彦兵的解说之后,田翠蛾长长地吐了一下舌头,就只顾低头走路而没再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