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差人叫你来,你不会以为,朕只是为了让你在这儿哭闹吧?”
姮妩忙不迭的跪下,止了哭,却是朦胧着眼,不解的问皇帝,“万岁爷召奴婢前来,可是为了蘅言妹妹的身世?”
她见皇帝点头,便叹了口气,苦笑道:“请万岁爷饶了秦家吧,当年那萧从景那一出真假姨娘,奴婢的父亲和母亲并不知情。至于言妹妹的身世,奴婢记得母亲曾说过,当初言妹妹是早产而生,所以这胎儿究竟是不是秦家的,恐怕也只有覃姨娘知晓了。”
“你说什么?”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姮妩心中大笑,畅快,从没有哪一天这么畅快过!
可她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
“如今覃姨娘早已经离世,祖父和祖母也已过世,知道这事儿的人,早已不存在了,奴婢也——不知者无罪,奴婢恳求万岁爷饶了秦家吧。”
这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外面崔吉祥进来传话,说是太医已经到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后,抱着蘅言出了偏殿。
姮妩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那一眼,就像是能将她推往地狱的利剑一般,几乎能将她一点一点的凌迟了。
既入地狱,又何惧生死?
恩宠既得不到——她望着手腕上湛绿青碧的凤求凰镯子——那她便要这世间女子至尊之位。
用过晚膳后,姮妩略略拾掇一番,带着侍婢前往建章宫,求见皇帝和那位夫人。
蘅言刚从阵痛中醒过来,这会儿正靠在凉塌上歇着,皇帝在无倦斋里批折子。
姮妩听了吴进忠这么一传话,顿时笑了。呵!这建章宫多像人家小夫妻的爱巢,她这赫然闯入,可真是对不住了。
“吴谙达,传吧,就说绛珠宫的姮妃求见两位主子。”
吴进忠点头哈腰的,说这不行,“夫人身子骨不好,这才用了药,止住了疼,”他朝四周瞧瞧,见守卫离得也远,就小声同姮妩说:“奴才说个不该说的话,姮妃主子就不要同夫人一般见识了。奴才听太医院的裘太医说,夫人腹中的胎儿,说不定还保不住呢。”
姮妩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瞧着吴进忠,“谙达说笑呢,夫人身子骨向来不错,怎么就保不住了?”
吴进忠哎了一声,“还不是万岁爷带姮妃主子南下,夫人逃出宫去,在外面这不遭了罪么?听说是在庄亲王妃名下的思齐堂,被几个粗手笨脚的丫头给撞了,若不是郗家神医,孩子那可就保不住了。”
“思齐堂?”姮妩有点儿惊讶,“怎么会在这种地儿?”
“这话说来话长,夫人出宫的那段日子,可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后来遇上纪大人,那可真是见不到万岁爷了。”
姮妩话语微滞,哼道:“有得必有失,那是她活该。”
话至此,吴进忠不再说什么,便客客气气的请姮妩到无倦斋去见皇帝。
烛火摇曳,昏昏暗暗,姮妩跪在冰凉的刻着番莲纹盛开的大理石地面上,绛红纱衣抵不住刺骨的冰凉。
她伏地跪拜,“奴婢愿意将蘅言的身世告诉老祖宗,只求万岁爷答应奴婢两件事。”
皇帝手里面,拿着的,是那幅名花倾国两相欢的画,他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姮妩手脚冰凉,额头触在地面上,痛极,疼极。
她说,“奴婢自知今生求子无望,只求万岁爷垂怜奴婢,给奴婢一个至尊的名分。”皇帝不答话,她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万岁爷既要废黜太子,那子詹就认在奴婢的名下。”
皇帝眷恋的瞧着手中的画卷,无声笑了,“这世间事,都很公平,在你要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必须得失去一样东西。朕若给你后位,你拿什么来换呢?”
她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还能拿什么来换?
“不过,朕确实得给前朝一个交代——吴进忠,”他道,“传旨,晋封绛珠宫姮妃为姮皇贵妃,统管六宫,董贵妃和淑妃协理。”皇帝瞧着她手腕上的那只镯子,轻笑了几声,“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到了年岁出宫,所以求朕给你留个孩子,求朕给你一宫之主的位子。可是你呢,你自己想想,你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怨谁?”
姮妩呆在原地,久久不动弹,像是没魂儿了一样。
蘅言原本给皇帝送茶点,在外面远远瞧见这一幕,无声叹息,转身又回体顺堂去了。
走到这一步,众叛亲离,谁对,谁错?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结束。
下章第三卷: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下卷就是终卷了,好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今儿居然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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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说的是子詹没了,然后留下了姮妩的儿子。
不过当时设这个桥段的时候,衡言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恒妩的儿子是认在了衡言名下。后来觉得这样设定有点儿矫情,不大合理,所以就舍了那个设定,重新设成子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