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严安的病房里,出现了一个新的人,一个男人。她第一眼见他,他穿着薄薄的黑色风衣,从门外一步一步,从容淡定地走了进来。
看到她,目光忽明忽暗,但唯独没有同情。
没有同情……这对于自受伤后一直被同情的人来说,真好!
她妈妈说:“写作你暂时是不可能了,但你可以将你的构思告诉他,他可以帮你记下来。弹钢琴你暂时也是不可能了,可你不是会写谱子吗?你让他记下来,这段没有恢复好的日子里,他会陪着你的。”
她哦了一声。
她妈妈又说:“你出车祸那天,你爸炒股,赚了不少钱,本来是件好事,等你回来庆祝,但是……我和你爸现在都在工作,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所以就高价聘了周先生,他正好也懂音乐。安安啊,你要赶快振作起来啊!”
严安哭笑不得,没想到爸妈居然想到了聘人来陪着她,还聘的是一个:帅到掉渣的人。
到底是怎么把人家请过来的?
这份工作,挺创新的。
她点了点头。
当妈妈走后,她和这位周先生,淡淡打了一个招呼。“您好,我叫做严安。”
周先生非常的寡言,只是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叫什么?”严安疑惑的问。
“抱歉。你叫我周先生就好。”
挣钱的人那么拽,该也是史上第一人了。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可靠。
……
她没想过,防备心那么重的自己,会轻而易举的接受了这个男人,也许,是他一直安静的眼神触动了她。让她的心也渐渐地变得平和。
她开始复健,开始想要说很多话,开始跟他聊聊,她想要写的故事,她的心情。
她观察到,他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不多话,但一旦说了,每一句都很有用。
周先生每天早上,会不允许她掉饭,习惯性的蹙眉,让她产生一种捉弄人成功的恶趣味。
周先生看不惯她的地方似乎很多,但脸色永远波澜不惊。
她懒,懒得动。
他就敲敲她的床头柜,那双发光的黑眸淡淡望着她:“严安小姐,我想你需要走走。”
人心是肉做的,她想,他其实在关心她。
漫步在长廊里,她问他:“周先生,你看起来能力不凡,应该大有前途,为什么要来干这份无聊工作?”
等了很久听不到答复,她看向他,他才说:“我看起来,能力不凡么?”
“嗯。”
“这个世界上不缺有能力的人,能力不凡的人不一定有非凡成就。”他开始说。“不要怀疑,我是一个普通人,我来工作,就是需要钱。”
“为什么需要钱?”
“娶她。”
“……”
严安忘了自己望着他,他太诚实了,诚实到伤人。
久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世界上那么多工作,为什么你偏偏挑中这个不靠谱的来干?”
周先生回头看她,默默的说:“帮助一个人,还能赚钱,不靠谱么?”
严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她的眼神定格在窗外苍茫的天空上,原来只是帮助与赚钱,是她赔了心。她这样的人最不容易赔上心,却也最容易赔上心,关键看,遇没遇到那样一个人……多可惜,周先生。
一天早晨。
严安恍惚地醒过来,下一刻,她彻底被惊醒。
习惯地去运用右手手指关节,每天都在失望,谁曾想过今天会成功?她不相信辛苦的复健真的可以挽救这只右手。
当这一切慢慢的好起来,她却不见得有多开心。
是他的照顾,是他如看一个平常人,而不是看一个残疾人的眼神,是他让人听起来就很安心的声音,在一天一天里,痊愈了她。
如果她被痊愈,那么也是代表,他该离开了啊……
一路上,她总是在得到,也总是在失去,得到后失去,失去后得到,反反复复,她快承受不过来。
门口传来动静。
她闭眼不去看。
耳边却逃不过那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门口我望见你的右手动了,恭喜。”
“……”严安。
瞧,该失去的总是会失去,他根本不属于你。
那么,何不落落大方一点?
她笑着睁开眼睛,望着他:“对啊,要感谢你这一阵子的照顾了。”
那位周先生难得一笑:“好了就好。”
严安失了神的看着他,谁会让他那么爱,谁会让他爱上?
她羡慕,可以吗。
……
拿起笔的时候,她说:“似乎还不是很流利,周先生,为你谱一首曲子,似乎很难。”
周先生拿出一本音乐本,对她说,“有我。”
最后,严安为周先生谱了一首曲子,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绝望于黑暗漩涡,前路后路空空无人,是倔强对抗还是举手投降?是你出现给予我力量,给予我光芒,让孤独患者竟觉得灾祸是幸福……我为你举手投降,却要放你天涯,那是平行线吗,交集一霎,好吧你走吧,谁让你本不是为我出现,命运我从来只能挣扎却无法反抗……
最终由周先生谱写好的这首曲子,最后交给了真正的创始人严安。但严安没有接过,她望着他:“相遇是一场缘分,知道你信缘,我也信,这个,就当认识一场的纪念品,你留着吧。”
“嗯。”周先生走了。
他是个厌恶麻烦的人,他不爱说多话,但他做事从来干干脆脆,他来的干干脆脆,他离开的也干干脆脆。
大半年的时间后,严安出院。
重新回到了光明的地方,她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挖空了。
遇见,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啊!那么猝不及防,不给人一丝准备。想不到,是真的想不到,会遇到他。
而且遇到喜欢的人的方式,出乎她设想的一切情节外。
周先生,你到底叫什么?
三年后。
严安去参加一场邀约,一位MR.Z的音乐会,邀请她参与进,协奏一曲。
相亲后,她极速感到会场,她有权利进入后台,第一个闯视线里的是:一道屹立在窗边的高大背影,也许会有人认为她匆匆就转开了目光,但是没有。
她僵在了原地。
病房里,是谁总喜欢站在窗户边?是谁一醒过来看到的总是同一幕,是周先生,是周先生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他爱那个动作。
她知道他爱坐在角落,她知道他爱喝淡茶,她知道他不喜欢闹。他是一个安静的人。
她忽然记起,如此安静的他,曾说她孤僻。
她还回说:“你才真的孤僻,你的心墙……厚。老实说,我每次想主动跟你打开话夹子,然而都被你的沉默给打碎。”
他打断了:“我也不爱与人打交道,但我与一个打交道,一个就走进了我的心。但你,与那么多人打交道的你,内心却无比荒凉,且残忍,残忍地不放任何人走进你的心。奈何你的表面实在……太有欺骗性了。你愿意与我说话,说明我给你的感觉是让你有点好奇的,只有好奇才能让你这样的人的心激起波澜。”<...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