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那两个男人不在他们中间。
这就让女子欢喜又忧伤起来。
欢喜的是,那对主仆很有可能已经逃离。
忧伤的是,他们也可能已经被这些恶人给杀害了。
霓朵躲在草丛中,直到马蹄声远得几乎听不到,这才从里面爬出来。
旋即,她迎着马队前来的方向走去。
因了之前下过两场雨,郊外官道上的泥土并没有全干。
如此,马车留下的车辙印便有迹可循。
除了杂乱无章的马蹄印,车轮的痕迹十分明显。
就这样,霓朵顺着最新的那两道车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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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皇宫,皇上的寝殿。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贝傲霜并未入睡。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榻上,等候消息。
敲门声响过之后,贴身太监入内。
“启禀皇上,内卫司首领求见!”声音不大,绝对是斗胆禀报。
贝傲霜听了,一个跃起。
随后,赤脚来到了外间。
内卫司首领见他出来,赶忙下跪问安。
“起来说话!”男人坐在了软榻上,乜斜着一脸风尘仆仆的下属,“说吧!”
“回禀皇上,昕王爷主仆已然坠崖身亡!”首领拱手说道。
贝傲霜蹙起眉头,“什么?坠崖身亡?就不能有个新鲜点的说法吗?”
很明显,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
据说,那贝凌云就是被夏国人逼得坠崖身亡的。
怎么贝御风还是这么个死法?
难道除了坠崖身亡,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弄死他们?
“皇上,微臣亲眼看着昕王爷他们乘坐的马车掉落山崖……”
“什么?”男人打断了首领的话,“他们乘坐的马车掉落山崖?那蕊妮呢?蕊妮是不是也在上面?”
问话的时候,手心发凉。
首领支吾着,“从他们三人上了马车到逃出城,一直就没有离开我们的视线。想来……是的,蕊妮姑娘也在马车上呢!”
这个时候,就见皇上的眼珠发出了转瞬即逝的绿光。
“朕是怎么跟你说的?不是要你活捉他们吗?怎么会坠崖身亡了呢?”声音冷得好似寒冬腊月里的冰雪。
内卫司首领赶忙下跪叩首求饶。
“皇上,微臣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想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就一定会束手就擒,哪成想,苏正竟然抖了抖马缰绳,让马车直通通地跃下了山涧……”
“能确定他们已经死了吗?”贝傲霜问道。
首领再度叩首,“因为天色已晚,从崖顶是看不到崖底的。不过,微臣听见了马车碎裂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想来里面的人一定不会幸存……”
“他贝御风可是会功夫的……”
“皇上,昕王爷虽然有功夫底子,但毕竟已经瞎了。他在平地上行走都要靠人搀扶,又怎么可能在坠落的过程中自保?而那个苏正,好像没有什么功夫。再就是蕊妮姑娘,是个弱质女流……”看见皇上的脸色更冷了,便止住了话音。
“能确定车上的三个人就是他们仨?”似乎不死心,还想有奇迹发生。
“回皇上,尽管昕王爷和蕊妮姑娘都做过了易容,但经过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来的。昕王爷眼睛盲了,行走十分不方便。而蕊妮姑娘,虽然打扮成了公子的模样,可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是无论如此都遮掩不了的……”
“啪!”贝傲霜走到近前,一巴掌扇在了首领的脸上。
“朕都没有看她最后一眼,你竟敢细看她的容貌!”恶狠狠地说道。
这是有多么跋扈啊!
不让人看女子的容貌,又叫人如何去监视啊!
然,首领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儿。
“为何不到崖底去查看尸首?”厉声责问。
“回皇上的话,天色已晚,而且,时不时有狼嚎声传来,大家都怕……”首领知道撒谎的后果一定十分严重,索性直言,希望能够被谅解。
不过,他好像想得太天真了。
“怕被狼吃?”皇上冷笑一声,“难道你们不怕回来之后掉脑袋?”
首领怔忡抬首,不知道该怎么再求饶。
“朕就不重罚了,你自裁谢罪吧!其他人等,每人杖责五十。”挥了挥手。
旋即,贴身太监就指使人将已经崩溃的内卫司首领拉了下去。
随后,贝傲霜遣退所有宫人,自己回了寝殿内室。
铜镜前,男人垂头丧气地跟镜子里的狗仙对面而立。
“她死了……”贝傲霜痛心疾首地捂着额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又没看见尸首,怎么能认定她死了呢?”尽管狗仙也觉得女子存活的可行性很小,却依旧鼓舞着贝傲霜。
果然,攻守同盟可不是胡乱结下的。
“从那么高的崖顶摔下去,还能活着吗?”依旧提不起兴致。
“凡事都是有可能的。”狗仙似乎十分疲惫,不愿意再多作劝慰。
沉默一霎,男人望着镜子,“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冷笑一声,“在没有见到她的尸首前,本仙会一直待在你的身体里。”
“如果一直见不到呢?”
“那就一直待着。”
“朕想知道,你总这么藏在朕的身体里,对朕的肉身是否有所损伤……”迟疑着问道。
最近但凡是他亲自支撑身体的时候,总会感觉力不从心。
狗仙毫不掩饰地点头,“当然会!时间久了,你会逐渐消瘦,到最后,心神耗尽,油尽灯枯。”
贝傲霜听了,打了一个冷颤。
“你不能这么对朕!”他斥责道。
“不能这么对你?那你就尽快找到本仙的妙妙。要么是她的尸首,要么是大活人。只要有了一次鱼水欢,本仙就离开你的肉身,从那之后,保证秋毫不犯!”癞皮狗果然够赖!
男人觉得跟它说下去也没有用,莫不如节省下精力,赶紧差人去找女子的尸首。
它不是说,见过她的尸首之后,它就会离开了吗?
回转身,往门口走去。
然,没走两步,身体又不受控制了。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眼神儿呆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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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上午,玉阔国皇宫。
贝傲霜站在崇文殿的台阶上,藐视着台阶下的一群人。
早前,新任城门官派人前来禀报,说贝凌云回来了。
没错,说的是“贝凌云”,而不是“皇上”或者“先皇”。
不知所措之下,就把几十个侍卫和贝凌云都拦在了城门口。
城门官等着皇上的旨意,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一群人。
贝傲霜冷笑着,让内卫司的人去城门口,把他们带到崇文殿来见他。
然而,在见到贝凌云的一霎那,贝傲霜愣了。
这还是那个曾为九五之尊的贝凌云吗?
此时的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而是由侍卫们架着胳膊立着。
再看他的脸,竟然走了样子,完全失掉了之前的英武和帅气。
故意做出夸张的惊讶状,贝傲霜走下台阶,迎上前去。
“啊呀,朕的哥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大手搭在贝凌云的肩头,用力捏着。
可对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不要说回应他了。
“你们是怎么照顾恭王爷的?啊?”贝傲霜打量着贝凌云身侧的侍卫们,厉声责问。
他已经把对贝凌云的称呼给定位在了“恭王爷”上,意思已经很明显。
也就是说,即便贝凌云回来了,他也不会让位。
再者说,贝凌云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又怎么可能担纲起治理国家的重任!
侍卫长虽然也听出了各中端倪,却没有在乎什么称呼不称呼的。
他先是让别人帮忙搀扶主子,随后,给现任皇帝跪下。
“皇上,求您让御医给恭王爷看一看吧……”说着,叩首不起。
侍卫长并不是卖主求荣的人,今天有此一举,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主子疯了之后,他们带着主子看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有恢复的可能。
实在没辙,他们便想到了宫里的御医。
总归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应该会有办法医治主子的。
最后,一群人决定回皇宫来,求贝傲霜帮忙医治。
他们知道贝傲霜是个心思叵测的人,随时都可能对主子不利。
所以,他们选择在大白天的时候进城,为的就是让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前皇上贝凌云回来了。
如此,想他贝傲霜顾念名声,绝对不可能直接就杀了自己的兄长。
当然,他们也让百姓看见了前皇上的惨状。
这么凄惨,首先,可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好借此给贝傲霜施压,令他积极为自己的兄长治疗。
再就是,百姓们看见了前皇上病成了这个样子,也就不会再议论其是回来跟现任皇帝争夺皇位。
这么一来,就打消了贝傲霜的防患之心。
从这些上,足可以看得出侍卫长对主子的忠心程度。
用心良苦,实在是让人唏嘘。
尽管他做了这么多的绸缪,心中却十分没有底。
他不知道贝傲霜会不会放过已经潦倒的哥哥,更不知道贝傲霜会不会为哥哥治病。
反正在城外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索性回到宫里来。
总之是一场赌博吧!
面对侍卫长的跪地哀求,贝傲霜没有马上回应。
然,当他的余光瞥见有不少宫人在偷偷围观的时候,便微笑了起来。
“快起来吧,朕怎么会不管自己的哥哥呢!”说着,热络地搀扶起侍卫长。
侍卫长愣了,他想到了一千一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贝傲霜会是如此态度。
“来人啊,赶紧传御医来崇文殿!”男人扶起侍卫长之后,高声说道。
旋即,便有宫人飞快地去了太医院。
“哥哥能够有你这样的属下,实在是他的幸运啊!”贝傲霜感慨地拍了拍侍卫长的肩膀,“你放心,对你们这些忠臣,朕一定会加以安抚。”
侍卫长听了,竟然感激得险些落泪。
这段时日,在外面的辛苦奔波不是常人能够受得了的。
如今,终于有人说了一句抚慰的话,怎能不叫他动容!
贝傲霜也好似被侍卫长的心情所感染,他竟然伸开双臂,拥抱了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惊讶声已经无法掩饰。
好多太监都掩住了嘴巴。
而有一些多愁善感的宫婢,竟然被感动得落泪。
总之,现场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
稍后,贝傲霜亲自搀扶着哥哥走进了崇文殿。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宫殿,通常只举行盛大的宴会和至关重要的小型聚会。
而现任皇上贝傲霜,竟然在这个地方迎接前皇上贝凌云回宫来,就足以说明其态度是如何的大气了。
一时间,宫里四处都在传扬现任皇帝的气度不凡。
同时,大家也都竖起了耳朵,关注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进到殿内之后,御医就颠颠儿地赶了来。
“去,给恭王爷好好诊治。”贝傲霜吩咐御医道。
御医有点发懵。
前皇上和现任皇帝聚首,这可是少见的尴尬局面。
“快点,还愣着做什么?”贝傲霜恼火起来,“你若是敢不尽心诊治,当心朕摘了你的脑袋!”
御医听了,赶忙哆哆嗦嗦地给贝凌云把脉。
然,刚搭在他的手腕上没一会,就拿开了手指。
“如何?”贝傲霜急迫地问道。
他关心的,不单单是贝凌云的病情,还有其背后掩藏着的东西。
“回皇上的话,……恭王爷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神志不清,病情已经十分严重,若是再不对症治疗,恐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意思?神志不清?就是疯癫了,对吗?”
“回皇上,是的。”
“疯癫而已,怎么还会不久于人世呢?”贝傲霜不信,觉得御医有诳人的嫌疑。
“皇上,恭王爷的脉象十分混乱,这便跟他原本就有的功夫底子相互博弈。两者相争,伤害的是王爷的身子啊……”御医战战兢兢地解释着,生怕一个说错就脑袋不保。
贝傲霜的唇角划过一丝涟漪。
旋即,冷眼看着御医,再度开口。
“那么,需要多久才能治好?治好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患呢?”
御医忖了片刻,“回皇上的话,恭王爷的病情实在太重了,可能治疗的时间会很漫长。至于痊愈,微臣不敢保证。即便是有起色,也得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情。以微臣多年的行医经验来观察,恭王爷这辈子……”
没有说完,只是不停摇头,表示惋惜。
这就给贝傲霜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样吧,你负责医治恭王爷的身子。每天都要来朕这里汇报进展,一定不可以有丝毫的懈怠,听见了吗?”
御医赶忙领旨,随后回太医院去研制药方。
稍顷,贝傲霜在崇文殿宴请恭王爷贝凌云以及他的随行侍卫。
他们吃饭的当口,整个都城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一瞬间,现任皇帝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用膳之后,贝傲霜把贝凌云出宫前居住的“仲义阁”又赐给了他。
而那些侍卫们,则被编入了内卫司,且几乎每一个都分封了大小不一的官职。
如此,侍卫们的心理天平便有了一定程度的倾斜。
大致上,除了侍卫长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贝傲霜是可以效忠的明君。
只有侍卫长,还保留着一份清醒。
就在贝凌云入住“仲义阁”的当天晚上,贝傲霜便来了他的房间。
其时,宫人们已经伺候恭王爷洗漱完毕,且上了床榻去躺着。
贝傲霜进门的时候,贝凌云正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洗漱过后的他,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精神了一些。
遣退了众人,现任皇帝坐在了榻边,乜斜着榻上的人。
“行了,别装了!”静默片刻之后,贝傲霜冷魅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