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第二,你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亲人。”
秦帅头都不抬一下:“行了吧你,酸不拉唧苦不溜丢。爱我妈还那样对她,管住你的下半身就是对我们爱的最好证明。”
“食色性也,”秦北念起古文格外投入,声情并茂那种,“为了伊人,我闭关三个月,潜心研读唐诗三百首。你妈非但不感动,居然还嘲笑我幼稚。我一片丹心,你妈当成了驴肝肺。”
秦北闲暇无事最爱琢磨文学,读到有意思的诗词立刻现学现卖,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秦北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常常笑他卖弄学问,秦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卖弄也要有资本,你们给我卖弄一个试试。秦北前三十年摸爬滚打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打下一片江山,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当然寻思些业余爱好打发闲情。秦北酷爱文学,尤其是中国古代诗词歌赋,找到一本感兴趣的读物,一天就耗在读书上了。
若问秦北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秦北必答,读书。秦北没上过一天学,最基础的念字识字还是邻居家大姐姐教的,后来秦北发达了,立刻送给邻居一套大房子,算是知恩图报。秦北知道自己是大老粗,朋友半开玩笑调侃他是文盲中的极品,从未进过学堂,城里找不出十个了。秦北通常一笑置之,人家说的是实情,他坦然接受。
接受不代表不在意,秦北心里始终有个结。
同艺术气息浓厚的妻子颜如玉相处过程中,秦北的情绪产生了微妙变化,心里的结越打越紧,日积月累,打成死结,再也解不开。
秦北把他对文化的强烈渴望加诸到了儿子秦帅身上,秦帅在外头如何闯祸,秦北不闻不问,他自觉对儿子有愧,儿子开心最重要。
话说回来,做流氓可以,但是,要做个有文化的流氓。
四年前秦北把儿子打昏送到国外,目的就一个,做个洋气的文化人,学习外国先进知识,回来报效祖国。
再强大的男人内心深处也会有一个缺,他不轻易对人坦露,但从他的行为中可以窥得一二。
用秦帅的话讲,他老子就是自卑,自卑到越来越不敢面对妻子,自卑到把妻子越推越远。秦帅收起手机,塞回裤兜。
“你早不学晚不学,我妈怀孕的时候学,你安的什么心。不知道孕妇喜怒无常啊,不想伺候我妈直说,玩迂回算什么男人。没准我妈怀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出去打野食了。”
“都说了食色性也,色是人之常情,你这小子怎么老揪着不放,跟你妈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拐弯。”
“我妈要是会拐弯,能看得上你?随你怎么说,反正一句话,原谅你,没门。对你的判决,心灵囚禁之无期徒刑。”
“你妈都要二婚了,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我哪点亏待过你,亏待过你妈,离婚的时候,我分了她半个身家。你看我眨了一下眼睛没,我是气都没哼一声。”
“气炸肺了,哼得出来才怪。”
“你,”秦北吹胡子瞪眼,“你一天不抬杠皮痒是吧。”
“不啊,四年没见,我依旧风生水起。”
秦北哼笑一声,自兜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用力吮吸一口,两颊深陷成窝。男人似在沉思,目光遥望窗外,脚边的书本掉落,恍若未闻。秦帅往后仰躺,懒懒靠向书柜侧板,手在身畔摸索一通,摸到一本薄册子,拿起来一看。
靠,安徒生童话,年少无知时的最爱。可惜,美好的童年记忆被色令智昏的奸夫淫妇给毁了。
心里的烦躁更甚,秦帅丢开童话书,拍拍裤腿起身就要走人。
“等等,话还没说完,急什么。”老子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不就是钱庄的事,在家等消息吧。”
“慌啥子,站好了,没完呢。”
秦帅两手插裤兜,背对秦北,脊梁骨挺得笔直。秦北偏头仰望儿子,脑海里蓦地闪过前些天读到的一个词,芝兰玉树。秦北心中默念这个词,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儿子可不就是一棵挺拔茁壮的玉兰树。
秦北左看看右看看,身畔倒了本硬皮书,男人手一扬,雪茄点在封面上,使劲摁了摁,随手往书上一扔。秦北抬手指了指秦帅:“既然回来了,那就把个人问题一起解决了。苗苗等了你四年,咱家该给她个说法了,是订婚,还是直接结婚,你决定,我不干涉你。”
烦什么来什么。
秦帅咬了下嘴唇,转身,轻轻一笑。那说不上滋味的笑容,秦北第一反应,他儿子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爸,你知道你和舅舅哪一点最像。”
“我谢谢你,我比他帅。”
秦帅嗤笑,略低头,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白色板鞋有一下没一下蹭脚边的书籍。
“你和舅舅啊,都特别事。明明是包办婚姻,封建老顽固,还总是摆出一副义正言辞,我为你着想你照做就是的嘴脸。就这一点,特别特别讨厌。”
秦北站起身,嘿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一点都不孝顺,老子这么喜欢你,你还讨厌老子。”
“我就一句话,要娶你娶。”
儿子坚决抗争到底,老子一时气急,抬手就是一巴掌。秦帅反射神经发达,轻轻一个闪身,退到门边,一脚踢开虚掩着的红旗木门,抬胳膊冲秦北挥了挥手,三秒钟挥出秦北视线。
秦北看着扬起的手臂,气急发笑。臭小子,闪得真快。你逃,你尽管逃,你逃到天边,你还是我秦北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