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耳犬。
林安夏望着那条狗黑黝黝的眼睛,原本暗淡的目光渐渐泛起些许光彩,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的伙伴,他七岁那年来到他身边,从此以后形影不离的伙伴雪松。
他还记得为它起名字时,他爸爸曾抱着他说,等它长大以后,黑白相间的毛色会愈加明显,就像是落满雪的松树林,静谧又美好......也许,我们可以叫它雪松。
雪松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林安夏看着被他踢翻的狗盆,以及散落满地的清水和狗粮,一时有些怔忪。
林西辞是一名为了创作可以废寝忘食的艺术家,无论是照顾孩子还是养狗,林西辞都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为了不让儿子亲爱的小伙伴受到委屈饿肚子,林西辞特意买回了一套自动喂狗的机械,只要将狗粮放置在特定的位置,轻轻触碰开关,狗粮便会自动倒入盆中......
为此,林西辞特意聘请了有名的训犬师,教导雪松如何使用那架器械,来帮助自己活得食物,以免在他照顾不周的时候,让雪松挨饿。果不其然,雪松在学习的过程中展现出了它非凡的聪慧,爸爸曾说,雪松的智商相当于一名四五岁的儿童,聪明得很。
每当林安夏为了画画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时,贴心聪明的雪松便会用自己的饭盆装上一碗狗粮,放在林安夏画室的门前,自己则趴在旁边,等着他出来......
“我的雪松,真是贴心......”
林安夏蹲下身,轻轻拥抱着雪松的脖颈。他的雪松已经很老了,但对他的关心却还是那么深切......
他抚摸着雪松的背脊,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没事,雪松。对不起,我忽略了你整整三天......请不要怪我......”
回应他的,是雪松亲昵的挨蹭,以及热情的舔吻,似乎善解人意的雪松在告诉林安夏,对于他的忽视,它从未生过气。
林安夏低头吻了吻雪松的脑袋:“谢谢,谢谢你。”
×××
林安夏住在临福路27号。
那是一栋漂亮的小别墅,有着一个生机勃勃的小花园。房子的内部设计,是林西辞亲手操刀的,无一不透露出一股雅致又充满风情的美。
而如今,原本生机盎然的小别墅,却透出一丝萧瑟。
林安夏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雪松安静的伏在地毯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看林安夏。
林安夏将手垂放在雪松身上,眼睛却呆愣愣的直视由玻璃茶几反射出的电视新闻。
这几天的电视新闻都在播报一条大事,无论转到第几频道,都是如此。
那是华国著名画家林西辞的葬礼。
林安夏从玻璃茶几上,看到了出现在电视画面中的自己。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肃穆的站在父亲的遗像前,木然地对一个又一个前来哀悼的人鞠躬致意。
电视主持人带有明显夸张色彩的语调,变成一团模糊的音节,好像飘进了他的耳朵,又好像被阻挡在空气中,忿忿不平。
“8月13日下午,华国著名画家,具有美术界‘鬼才’之称的林西辞,遭遇空难不幸逝世,对此我们深感遗憾。8月20日上午,我们来到了林西辞先生的葬礼现场,主持葬礼的事宜的是林先生的独子,林安夏......”
林安夏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今天8月23号,距离爸爸的离开已经有10天了,距离爸爸的葬礼也有3天了......
林安夏坐起身,又顺着沙发滑到地毯上,他抱起雪松,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雪松我......是孤儿了......不不不不,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甚至连孤儿都不是了......”
雪松似是感受了从颈间传来的湿润,感受到了林安夏彻骨的悲伤,也蹭了蹭林安夏的脑袋,表示安慰。
客厅里米黄色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一缕阳光透了进来。
恍惚间,林安夏似乎看见了他爸爸温暖的笑脸和和煦的劝慰:“夏夏,人生就像一幅画,无论是悲伤还是痛苦都只是人生画纸上的一种颜色,也许它们不可或缺,但绝对不是整幅画的主宰。若只沉浸在它神秘慑人的美丽中,就无法体会到更其余色彩的魅力。这无论是对画家还是普通人来说......都将是毕生的遗憾,千万别让你的人生留下这样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