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散去。
她心里不安生的很,就轻轻敲了敲洞壁:“娉婷,你在吗?”
唐娉婷双手环胸,抱剑而立,衣襟带风,乍一看就好像不是凡尘烟火里生出的人,而是九天上仙山外的姑射神人一样。她两眼看向前方的时候一片空茫,不知道正在想什么走神呢,浑然没听见耿芝呼唤她的声音。
时隔良久,等到耿芝都有些发慌,以为唐娉婷行踪不明可能已经被掳走的时候,才听见她轻轻一声回答:
“嗯,我在。”
她们的双手隔着厚厚的、冰冷的石壁贴在一起,隔着难以逾越的阻绝贴合得□□无缝。唐娉婷将额头抵在手上,以一种接近叹息的语气道:
“阿芝……”
系统在她的脑子里搅来搅去,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力量几乎要把她扯成碎片了,一边是系统几近崩溃的尖叫,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任务在眼前像烟花一样炸开,一边是耿芝轻缓而从容的话语,只是短短一声,便让她饱受折磨、痛苦不堪的灵魂平静下来了。
“娉婷,我会保护你的,我说话算话。”
“你要信我。”
——可是他们的矛头对准的始终不是我,而是你!
那句话在唐娉婷的嘴边转了无数次都被莫名的力量尽数拦下,与此同时,千万里之外的南归国里,陈薇拔下发间玉簪,狠狠掷在地上,听着那一声上好的玉石被生生摔断的脆响,无比畅快地笑了起来,就好像被她毁坏了的这根簪子,就是她即将要对付的那个人似的:
“——我绝对要取了耿兰卿性命!”
姚婉兮打开檀香扇摇啊摇:“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定襄助你一臂之力。”
陈薇沉吟了好久:“我要上昆仑去,摆桃花阵。”
“那可不行。”姚婉兮失笑道:“耿兰卿已经凝练成凤凰骨,你这些伎俩奈何不了她的,就算你吃的是万年桃妖的内丹,那也不成——”
“谁说我要对付耿兰卿的?”陈薇满含恶意地笑了起来:
“我要看看,传闻中和朱雀星君关系亲密、同进同出的那位白虎星君唐娉婷,究竟能不能用她的死撼动朱雀真身半分!”
只是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忧心忡忡道:“可是昆仑星君们久居四星城,和传说中受天命所托养育星君们的混沌洞关系紧密,彼此间也都以师门同脉相称,我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天道意识?”
姚婉兮唇边的笑容愈发诡谲而莫测,她轻柔地抚过陈薇的发顶,看着这不知死活、被自以为的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姑娘,觉得心底无比畅快,就连说出的话语都轻松愉悦了数分:
“天道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皇后。”
说完,生怕陈薇不信似的,又补充了一遍:
“一直都是。”
卫景自从昆仑大阵开启之后便常年留守四星城,眼下他正排列开千万蓍草摆天衍大阵呢,在他能得见世间万事万物的眼睛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近一点他能看见唐娉婷在给耿芝护法,看见山脚下升起袅袅炊烟,远一点就能见得尤炳正在飞剑赶回,能看见车辚辚马萧萧,南归边境已陈列兵马万千,却无人敢攻打半分,他的视线绕过遍是黑雾的南归我,正要往更远一点的地方看去之时——
变天了。
万千黑雾以昆仑山脚下的某处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黑雾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土地龟裂,河水干涸,俨然是大妖出世之象。
他眯着眼睛看去,只能看到个隐隐约约的身影,着华服,配凤冠,踩着无边的瘴气与血河,踏万千白骨与尸山缓步行来,定睛一看,却又只能看到一张美艳的脸,正端端正正向着昆仑施礼呢:
“南归摄政皇后,见过昆仑诸星君了。”
唐娉婷脑海中所有的叫嚣在这一刻尽数沉寂。她已经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系统会在此时收敛戾气变得服服帖帖了,草草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提剑便要飞驰赶去,却只听得身后一声凤唳传遍长空,石洞轰然崩裂,黑发红衣的朱雀星君手持南明离火剑出关,独属于九转归一期的剑修的威压在一瞬间尽数外放,多少修为不精的灵修们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她掌管之下的天梯隆隆作响,红莲色泽的烈焰立时燃遍万丈白玉:
“区区后天半妖,也敢在我面前口出妄语!”
陈薇正两难着呢,却只见黑云急速聚拢,往那遍是烈焰的天梯上降下阴冷的万鬼之雨,不由得大喜,对着四星城城门前的耿芝冷笑道:
“我何止敢口出妄语?我还敢上四星城呢!”
耿芝却只是眯起了眼睛,看着那倏忽又散去了的黑云,轻轻嗤笑了一声,喃喃道:
“原来……”
“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