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空气湿热潮闷,晋绥军的阵地上人来人往,士兵们忙碌不停。
兴和周围的一线阵地已经筑好,重点放在东西两侧,既要防备高维岳从西边强攻突围,又要防备张家口方向派来援兵。
紧挨着县城周围,二线阵地也已经初具雏形,头戴大檐帽的军官不时大声地吆喝着,催促士兵加紧构筑阵地,兴和县人口不多,又因为战乱跑了很多百姓,所以招不到足够的民夫,士兵们接连辛苦了几天,还是没有彻底建好城防工事。
蛛网般的散兵壕中,有一座刚刚搭好的放炮洞,里面立着十几根巨大的木柱,又用同样的木料搭起了顶棚,上面再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看起来虽嫌简陋,实际上却非常的结实,只要不被大口径的野炮直接命中,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里是丰玉玺的指挥部,和晋绥军其他的将领不同,丰玉玺没有上过军校,从军之始只是一个大头兵,因为骁勇善战被一步步提升,爬上了中将军长的高位,因此丰玉玺有个特别的习惯,喜欢呆在部队一线,哪怕当了军长,也总是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前沿附近。
他的这个习惯,却让手下的参谋们苦不堪言,第六军的军部总共几十个人,都挤在这间低矮的防炮洞中,空气闷热,人声繁杂,电报滴答,几名年轻的女报务员忙碌不停,额头上涔满了细密的汗珠,都顾不上去擦一下。
丰玉玺静静站在桌前,手里捧了个搪瓷缸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一幅大比例军用地图,好半天都一动不动。周围嘈杂的声音在他耳中就像美妙的音乐,从军十几年来,最喜欢这种战场上紧张的气氛。
一名女报务员来到他的身前,看他正在出神,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军座,李生达军长来电。”
“念。”丰玉玺仍在盯着地图,眼皮都没抬一下。
“玉玺兄勋鉴,顷得前线确报,我部自前日始攻宣化及泥河子。守敌几欲不支。仅仗张家口之援军而支撑,现其后防空虚,一击可破。盼我兄速遣第六军助战,为百帅(阎锡山字百川,部下称其为百帅,与张作霖称雨帅类似)尽取口外之地,如公有必胜之志,生达绝无退缩之理,临书待命,翘首以盼兄之虎贲,李生达叩。”
“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李生达,尽跟老子掉书袋,你给我讲解一下。”
丰玉玺骂了一句,抬起头瞪着那个女报务员,一脸不快。
“李军长的意思。大概,大概是催您进攻敌人……”那个女报务员容貌姣好,性格却绵软,被李生达这么一骂一瞪,紧张的厉害。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下去吧,下去吧。”
副军长卢光连忙过来打圆场,英雄救美,从哪女报务员手里接过电报,摆摆手命她退下,然后对丰玉玺说道:“军座,李生达又在催咱们出兵,看来他是碰到硬骨头,啃不动了。”
“宣化打了几天了?”丰玉玺不动声色。
“整整两天,刚刚突破外围阵地。”
卢光从鼻子里嗤笑一声,说道:“哼哼,百帅明明让他佯攻,他偏偏去强攻,想抢功劳也不是这个抢法,咱们不用理他,守住自己的烧饼炉不糊,看热闹就好了。”
丰玉玺却不答,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在瞭望孔前停下脚步,向外看去,夜色之中,黑黝黝的群山耸立远方,正是张家口方向。
“高维岳的第九军有什么动向?”丰玉玺也不回身,眼睛看着窗外突然发问。
“第九军还缩在多伦,不管徐永昌怎么吓唬,都不动窝,看来是想死守待援了。”
“高维岳既然不动,咱们就该动动了,都是友军,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看着李生达和敌人拼命。”丰玉玺突然转过身子,向着卢光挑了挑眉毛。
“军座,您的意思是……?”卢光眨了眨眼,似有所悟。
眼看着宣化即将攻克,四十五师崩溃在即,正好趁这个时候冲上去痛打落水狗,不能让李生达一个人把功劳全占了。
克名城,定口外,这份功劳着实不小,完全可以媲美消灭高维岳的大功,机会放在眼前,难怪丰玉玺心动。
想想也是,丰玉玺和李生达都是正牌的山西将领,却在这场战役中不受重用,守在这里封门堵路,为徐永昌做嫁衣,打下手,难怪他们都看上了张家口。
说来都怪百帅对徐永昌太偏心,他不过是个刚刚归顺的外来户,却被委以二军团军团长的重任,高维岳的第九军两万多人马,这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也都分给了他。对此军中早有牢骚,虽然不敢明着拆台,但趁着方便抢一份功劳,任谁都不能责怪什么。
正在琢磨着,丰玉玺冲他得意地一笑:“李生达打仗一向鬼精鬼精的,他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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