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摇摇头,似是无奈地笑着,“他们是来求父亲一件事……”
顾寻一时间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轻声问道,“难道……是海禁?”
“正是。他们是想让爹授意,好叫官府对沿海贸易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寻点了点头,大明自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开始,就与周边的友邻开始了往来,她知道沿海倭寇泛滥是嘉靖中后期的事情,其祸根埋在正德年间的可能性很大,更何况来者是商人,既不是为权,就必然是为钱。
只是顾寻并不了解,如今的官府并没有开辟专司受理海上贸易,这直接导致海上的商船十有八九运来的都是走私的货品。
而走私是死罪。它的性质与里通外国一致。
易卿接着道,“这些商人就与官府一道分利润,商人依靠走私货取得暴利,又将所得的财富悉数与沿海一带的大小官员共同分享,如此一来官商勾结,到最后索性连藏着掖着都不用了,那些走私的货船的大大方方地开进来,然后载着银两、茶叶、瓷器离开。”
易卿说到这里顿了顿,望向顾寻,语气有些凛冽,他轻声道,“不过这些商人觉得,还不够。”
顾寻微微皱起了眉,“他们还想怎样?”
“这些想出一条计谋,他们将走私船的货物全部拉下港口,装进自己的仓库。之后再报官,领着官府的士兵去剿灭这些走私船的船队。趁着这些船员在岸上的时候一网打尽,又安上许多莫名奇妙的罪名,叫他们进了府衙大门就免不了一死。事后官员们将剿灭匪寇当做政*绩递至中央,而商人们则空手套白狼,得了满船的金银珠宝。”
“真是恶毒。”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那些海上走私的人家破人亡,要么成了流寇,或投奔了海盗,沿海至此不靖。海边的村庄成为这些变得穷凶极恶的强盗首先袭击的对象,再后来东洋的浪人也加入其中。至于那些赚得盆满钵满肥头大耳的商人,则在后方一劳永逸了。”
“难道阁老答应了他们?”
“父亲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些人的要求。”易卿道,“只是不论父亲答应不答应,他们都会这么做的。那时候父亲在江南的人太少,而这正是往他们的内部安插自己人的机会,也就顺水推舟。但这些都是上奏给了正德皇帝的,父亲并非为一己之私。”
顾寻点头,“原来如此,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这和你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件事上,大哥和父亲起了激烈的争执。”易卿道,“在家里吵得很凶。”
“等等……”顾寻打断了易卿的话,“杨慎和阁老为这件事起了争执……?可是那时候你们才多大啊,应该还没有参与到朝堂中来?”
易卿一笑,“这是我和大哥趴在父亲的窗外听见的,那时候年纪轻,倒觉得天下事都有自己的一分责任。见到家中有奇怪的客人,就和大哥一起去探这些消息,就真的被我们听见了。”
“阁老没有向你们解释自己的苦心吗?”
“他不能说啊。”易卿道,“况且,就算是说了,那时候大哥也听不进去,不过吵的最凶的不是他们俩……”
易卿停下,望着顾寻,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望着顾寻道。
“是……你和杨慎?”
易卿无可奈何地一笑,算是回答
顾寻自然是不解,“你们俩有什么好吵的?”
“我觉得大哥小题大做了。”易卿道,“他那时候眼里就揉不得一粒沙子,在这件事上立场强硬得不得了,还擅自写了奏折,差点就混在其他公文里一起递了上去,吓得家里人一身冷汗。”
顾寻不由得笑起来。
“现在不也一样?”易卿目光看向远方,轻声问道,“他认定了的事情,你有见过他后退半步的吗?”
顾寻望着易卿,心中只是笑,这句话放在易卿身上,也是一个字也不用改的。
“结果父亲把大哥关了起来免得他再惹事,后来又逼着他认错……他自然不认。娘心疼大哥,又常常去看他,那段时间可真是难熬啊。”易卿叹了一声,“不过最可怜的是三弟,那会儿一下子全家人都不理他了,父亲每天到家就伴着一张脸,娘一心牵挂大哥,他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天天缠着我问他该怎么做……又哪里是他的问题了,只是每人和他解释发生了什么罢了,他还太小。”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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