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男人不念旧情,不顾手足,有什么好?
下午,宁雍给阿蕙打电话,告诉阿蕙说:“稽查队的严佐嵇答应吃饭了,晚上万国饭店,七点半。你早些进城,晚上还住在我家里,让你们家人都放心。”
阿蕙说知道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就开始换衣裳、化妆。
四月的茂城,院中荼蘼花秾艳开放,缓缓把沉香送入室内。阿蕙穿了件墨色绣大红色牡丹花的长袖旗袍,拿了件深紫色披肩,很庄重,又有几分大户人家保守少奶奶的样子。
这个天气,穿中袖或者短袖旗袍即可,偏偏她拿了件长袖的旗袍。又是墨色绣艳红牡丹这种图案,气质内敛端庄。
换好了衣裳,她把青丝盘了高髻,鬓角插了两把珍珠玳瑁梳篦。
脸上淡施脂粉,却涂了朱红色的胭脂口红。
雪肤凝脂,朱唇烈烈,墨色旗袍衬托着红唇,端庄中透出的妩媚,有种撩人魂魄的妖娆。
中国人多含蓄。
符合正统审美的,不是裸|露肌肤,而是半遮半掩。
巧儿看着阿蕙,愣了愣,问她:“四小姐,您这是要去干嘛?”
阿蕙拿起深紫色宽檐帽,笑着没有回答巧儿的话。
她先去了宁家。
宁雍也在家,看到阿蕙这身打扮,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很喜欢这样的赵嘉蕙。
宁嫣然则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家吊丧吗?”
她完全忽视了阿蕙旗袍上朵朵盛绽的艳红牡丹和灼人红唇,只是看到了她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就有此一问。
虽然习惯了宁嫣然这样直接抨击别人,宁太太还是瞪了她一眼。
宁雍则哈哈笑起来。
到了晚上六点,阿蕙和宁雍坐一辆汽车,去租界的万国饭店。
路上,阿蕙问起稽查队的严佐嵇的背景来历。
宁雍却跟阿蕙说:“南北决定下个月和谈,这次调兵,却没有打起来,真是万幸。”
阿蕙愣了愣:只要和谈成功,孟子楠快要回来了吧?
宁雍却继续道:“主要是武汉军政府背叛了北洋政府,投靠了南京。北洋那边少了一支强悍的助力,这才同意撤军和谈的。不过,我看和谈也是幌子,迟早要打的。”
倘若和前世一样,最后还是会打的。
不过,前世也有和谈,短暂的平静换来了国土百姓的生存。
“武汉军政府去年十月份有次兵变,好像是军粮被贪污,饿死了士兵而起。督军廖士奇前去安抚,却被叛军杀害。他弟弟也遭到了莫名的追杀。后来,他弟弟从东沪,转战逃到了日本,再从日本逃回了云南,从云南借兵,攻克了武汉军政府。廖士尧接手了军政府之后,就和南京这边和谈。”宁雍说的很仔细,“估计是怀疑他哥哥的死和北洋政府有关。”
阿蕙原本只想知道严佐嵇的身份来历。
可宁雍却跟他谈起来南北战事。
更让阿蕙错愕的是,他提到了廖士尧。
是不是去年她在东沪遇到的那个廖士尧?
他就是武汉军政府督军廖士奇的弟弟?
“然后呢?”阿蕙不由问道。
“虽然还没有和北洋政府和谈成功,但是廖士尧却是促成了这次和谈立了首功。他已经被授予浙江军政府督军,兼督东南四省军务。”宁雍笑着道,
“严佐嵇是廖士奇从前的幕僚,廖士奇出了事,他逃到了东沪。现在廖士奇的弟弟复起,严佐嵇就当上了茂城稽查队的次长。沿海的城市,海关收入最丰厚;而海关众衙门里,稽查队又是头一分的肥差。
严佐嵇有了这么大的靠山,他根本不用害怕,也不用立威,只要捞金即可。你能给得起高价,码头应该不成问题。阿蕙,钱能办到的事,就不是事,所以你放心。”
阿蕙点点头,心思却根本不在严佐嵇身上。
她想到了廖士尧。
那人居然告诉她的是真名。
而前世,阿蕙的确不记得这个名字!
如今,整个东南,最有权势的应该是廖士尧吧?
阿蕙救过他的性命!
倘若真的是那个人,他应该会感激阿蕙吧?
这份恩情,阿蕙必须要利用上。
她不由唇角挑笑。
严佐嵇身量偏瘦,穿着藏青色长袍,一双眼睛透出世故与精明。
看到阿蕙,他目露几分探视,并没有色眯眯的。
阿蕙和宁雍便知道,严佐嵇贪婪的重点,不在“色”。既然是这样,不爱色的男人,会更加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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