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冰工事落向伊斯摩罗拉,敌人两支部队已近在咫尺,也许下一秒就会兵戎相见。没什么时间迟疑了,仅靠投石机的抛力不可能将埃修直接送到伊斯摩罗拉。埃修在半空中转过身子,端起火枪,枪托斜着抵住胸口,毅然扣动扳机!
巨大的口焰自枪口喷薄轰鸣,埃修这次并未与后坐力角力,而是放任枪托狠狠地撞上自己的胸膛,如同要陷进胸腔一般,但在那之前,埃修的身躯确确实实地被火枪的后坐力所推动。埃修在短暂地间隙间装弹上膛,接连开火。震雷在晴朗的天空中滚动,硝烟与闪动的火光在埃修面前形成了一道尾迹。
最后一颗子弹填入枪膛,埃修已经飞临依斯摩罗拉上空,惯性堪堪用尽。埃修将枪口垂直向上对准天空,再度扣动扳机,枪口迸发出最后的火炎,他如同流星般直坠在伊斯摩罗拉之上!两支即将碰撞在一起的部队因为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而后埃修从深坑中跃出,将麻绳系上狼斧的柄,他凶猛地转动起来。狼斧扩张出凛冽的弧,敌军瞬间被剜去一角,最前列的士兵上半身与下半身泾渭分明。
“乌尔维特在上……”普鲁托尔喃喃地说,“这也行?”
“真有他的。”赫菲斯托长出一口气,苍老的脸上泛出一丝宽慰的笑容,“结束了。”
结束了。多诺万悻悻地耸了耸肩。随着埃修字面意义上的降临至战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失去了悬念。超一流武者摆脱掣肘制衡的那一刻起,所过之处都与屠宰场无异。多诺万高举手臂,手刀九十度斩落。“自由阵型!进攻!进攻!”他大声咆哮起来,如果是七八百预备役,他或许还会忌惮,让手下井然有序一些,但七八百头吓破胆的猪?那真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埃修也听见了多诺万的呼喊,用力一扯绳索,狼斧飞回手中,斧首径直向前:“伊斯摩罗拉,随我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民兵们汹涌地怒吼起来,朝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了冲锋!
结束了……阿尔德玛公爵,慢慢地瘫倒在马背上。埃修借着投石机腾空而起,以一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方式飞越雪原时,他的耳畔再度有强劲的风声呼啸,随后自己身旁的弓箭手脑门前突然多出一个漆黑的血洞,后脑勺则是轰然炸开——他不幸接到了埃修助推的流弹。前所未有的恐惧随着血液汇流入心脏,又扩散至四肢百骸,阿尔德玛公爵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打击,他甚至很善于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但他又如何去解析未知?而鲍里斯在知晓这次失败后又会作何反应?以那个疯子的脾性,阿尔德玛公爵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可能的遭遇。
“真是狼狈啊,公爵。”有人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说,“难怪你在北境的政治圈里名气那么大,实权却微薄得可怜。原来是一个懦夫接过了阿尔德玛家族的衣钵。”
阿尔德玛公爵只是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对来人讽刺的言语无动于衷,只是失魂落魄地策马离去。我不能在这里待着,也不能回波因布鲁,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北境越远越好,越远越好,越——他癫狂的思绪被蛮横地打断了,来人将他从马背上拽下,麻利地五花大绑,随后一口唾沫啐在脸上:“去哪啊阿尔德玛?”
“你是……”阿尔德玛公爵茫然地抬起视线。他认出了来人,女爵伊丝黛尔的副官宝黛丝。在这次军事行动中她自告奋勇地过来担任军需官,领着一支小部队负责建立补给线,护送后勤辎重。阿尔德玛公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看了眼宝黛丝又低下头,嘴里不断地咕哝些什么。
“看样子是结束了啊。”宝黛丝没理会失神落魄的阿尔德玛公爵,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部队开始接受秩序,只是感慨地看着那一片投石机的凌乱残骸,唯一的幸存者正保持着发射的状态。
“埃修·巴兰杜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宝黛丝轻轻地说,“希望你别让女爵失望,也别让那个小姑娘失望。”
雪原上空,硝烟袅袅散尽;迷雾山脉间,雷声猎猎传响;而此刻在战场幸存者的眼里,某人杀戮的身影以及身边的火光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