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来,又让他不免心生失落,更多则是惴惴不安。
老爷子不在京中,若是宫中派个什么罪名下来,他可是万万担不起的。
“从小老爷子就宠你,我怜你生下来就没了娘,所以也什么都由着你,可如今你既已定亲,行事却越发不像话,若再不严加管教,往近了说对不住老爷子对你的疼爱,往远了说也对不住你死去的亲娘。”
安佑德说得一脸正色,语气中甚至还带出些许懊恼,好一副恨女不成凤的慈父模样。
“虽然你生母去得早,可你母亲也是高门大户出身,平时对你也尽心尽力,奈何你却丝毫没有长进。今天我亲自请了家法,按照祖宗规矩,打你二十板子,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是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刚才那两个粗壮婆子已经手持家法上来,给上头的人行礼后,立在一旁候着吩咐。
安家的家法是两条板子,成年男子三指宽窄,通体颜色暗沉,说不上是什么材质。
因为用得年头久了,一端早就被摩挲光滑,另一端许是经常见血,黑沉沉地泛着煞气。
“老爷,姑娘这会儿正发着高热,怕是都有些烧糊涂了……”
夏青跪下拼命磕头,哭着央求,“求您等姑娘身子好了再行训诫……”
黄妈不等夏青说完,上去就给她两记耳光。
夏青脸颊当即就红肿起来,嘴角处淌下一缕血线。
黄妈尖削的指甲戳着她的额头:“小蹄子,在祖宗祠堂、老爷太太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越发没了王法……”
她一挥手,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把夏青拖到旁边去按住。
安锦如眸光扫过黄妈,然后看着安佑德,眼神一片清冷,随即垂下眼帘,遮挡住了所有情绪。
安佑德被女儿看得心里一颤,却又忍不住冒火,其他人教训不到,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了么?
“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两个婆子把安锦如按倒在长凳上,板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
剧痛一下下袭来,安锦如双手死死抠住长凳,银牙紧咬,咯咯作响。
板子一记重似一记,安锦如不肯示弱出声,一口咬住左手背,堵住差点儿脱口而出的痛呼,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
两个婆子没少打人也没少看见别人挨打,但不管是细皮嫩肉的丫头还是五大三粗的家丁,挨打莫不都是鬼哭狼嚎的。
生平头一次见到,挨了板子还能忍着吭都不吭一声的,打人的婆子手都不免有些发软。
院子的气氛越发诡异,只听到板子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二门里传话的婆子在门口踟蹰片刻,知道这不是能耽误的事儿,咬着牙快步走进来。
“老爷,太太,外头传话进来,说宫中一会儿来人宣娘娘旨意,让老爷、太太赶紧准备着迎接。而且娘娘特意嘱咐,说大姑娘昨晚受了惊吓,让好生养着不用拘礼。”
“娘娘有旨意?”安佑德先是一惊,听了后面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传话里既然特意提了安锦如,那宫中肯定是没出岔子。
“停手,别打了,把人抬到宜棠院去,让她好生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说罢跟徐氏一起先行离开,回去更衣理容准备接旨。
安锦如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头疼得针扎似的,强提着一口气才没有让自己昏过去。
夏青这才被人放开,飞扑到安锦如身边。
看到安锦如手背血肉模糊,腰臀部的衣衫也早被鲜血浸透。
夏青骇得几乎背过气去,哪里还敢碰她,只能一遍遍哭着唤:“姑娘,姑娘醒醒啊姑娘……”
安锦文本以为安锦如今天死定了,谁知道又出现这种峰回路转,气得心口生疼。
她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表情扭曲地盯着安锦如,眸子里满是如有实质的恨意。
安锦如慢慢缓过气来,松开一直咬着的手背,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水。
她抬头看着安锦文,忽然咧嘴一笑。
“啊!”安锦文吓得后退半步,一把抓住黄妈的手。
安锦如唇边鲜血淋漓,皓齿上一片猩红,看起来格外诡异渗人。
黄妈看着也心里发毛,强作镇定地扶住安锦文,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姑娘莫急,咱们先回去,看宫中如何处置再说。”说罢扶着安锦文快步离开。
安锦如缓缓闭上眼睛,今日我无力反抗,可终有一日,要你们得尝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