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家搞电话营销的,推销仿制纪念币的,他们的来往都是网上转账。”李绰懊丧道,这么个低级错误,偏偏没看出来。
许平秋手抚着鼻子,轻嘘了两声,对此,他无法评价了。
这还不是最让李绰惊惧的,他接着道:“……下午的时候,孙东阳、袁中奇转院,我们接到消息时,判断蓝湛一可能要有动作了。接着就收到了行动通知,是我们庞局长拍板的,我在集合现场和他争执了很久,可拦不住啊,这个案子已经经营大半年了,他急着出结果……扑错了地方也就罢了,就在我们扑错地方的时候,他们在龙华路老街盯上马家龙,马家龙晚上十点左右从茶楼出来的时候,被人近距离枪杀——三枪,有两枪打中心脏部位,开枪的距离不到六米……就那么开了三枪,大摇大摆走了……”
说着,李绰是一种恨不得拔枪杀人的表情。深港这里临海,又是边境城市,因为会聚了境内外不少黑恶分子,内地谈虎色变的枪案在这里并不稀罕,可像这样堂而皇之杀人的事,也并不多见。
“那就是你们的内线危险了。”许平秋淡淡地给了个判断,眉头皱紧了。
“已经失去联系几个小时了。”李绰道。
“蓝湛一人呢?”许平秋问。
“带着两位病人,中午就出境了。”李绰道。
在场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情节已经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故事框架:主人公带着病人出境,然后马家龙遭枪杀死亡,再然后有一个内线莫名其妙地失踪,这些故事,将不再能和主人公有什么关联了,因为他已经有很多不在场的证明了。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仍然是那位气宇轩昂、背景清白的商界名人。
“怎么办?许处长,我们的内线一暴露,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李绰期待地看着许平秋。许平秋迷茫地抬着眼,掏着烟,慢条斯理地点上,抽了口。不知道是心有所系,还是情绪不宁,被烟呛住了,他剧烈地咳嗽着,半晌才缓过这口气,看着一干盯着他的人道了句:“等等吧,兴许还有转机。”
谁都知道这是敷衍之词,谁都知道大势已去,还能有什么转机。
一瞬间许平秋像苍老了很多岁,他慢慢地踱步离开,谁也没有理会。上得楼来,轻轻地敲响了特勤处那位的房门,进去时,他看到了,这位在保密部门待了二十年的老人也方寸大乱了,正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等着面前那个小方盒子的信号。
“没有信号?”许平秋问。
“还没有。如果遇到危险,他完全有机会触发信号。”对方道。
“如果没有触发,那说明什么?”许平秋问。
“说明了,在根本没防备的情况下受制了。”特勤处来人,平静的声音有点颤抖。
两人相顾间,都是茫然无措。
轰轰的马达声和海浪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在又一次浪花飞溅到船身上时,余罪动了动,感觉到了冰凉。意识恢复的一刹那,他歪着头,艰难地动了动。一醒一激灵要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缚在船舱板的楔子上,就像拴了条狗。等恢复神志,再看郭少华已经被打得不像人样了,余罪干脆一侧头,又开始装死了。
三个人,吴勇来、刘通和王绍阳,都是一起给蓝湛一当差的保镖,成品字形围看着被绑的两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下世界里,不要期待还有温情的存在,前一刻把酒言欢,后一刻持刀相向,都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这个人并不是地下世界的人,落到这步境地,只能让他长叹一口气,颓然地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听着如怒如怨的涛声,心如死灰。
“醒了没有?”有人在船舱下问。
“刘哥,醒了,您的药真管用。说让他们醒,他们就醒。”保镖刘通恭维着。船舱里出来了那个妖妖的刘医生,他莫名地笑了笑,又看上了那位还趴着的,抬头一示意,刘通要表现了,上前“叭唧”就是一脚。“哎哟喂。”那人吃疼坐起来了。刘勇骂着:“还装死?”
“我没装,我都以为我死了。”余罪说着话,压制着心里的恐惧。
这好像是个笑话,逗得刘玉明哈哈笑着,笑得花枝乱颤,看着余罪问着:“小二,好玩不?”
“又要玩死去活来那一招,别玩我,玩他吧。”余罪紧张了,示意着郭少华。郭少华听到了,侧头“呸”一口,呸了余罪一脸。哎哟,这可是我的绝招啊,余罪当仁不让,“呸”声回敬了一口,恶声恶气地骂着:“妈逼的,上次差点勒死老子,你也有今天,活该。”
两人杠上了,其他人在看笑话,刘玉明笑着指点着:“就喜欢小二兄弟这样子,真好玩。”不过他刚走近点,郭少华却是挣扎着,想来个绝地反击似的,不过哪还是变态医生的对手。他轻飘飘的一脚,脚尖直踢在郭少华的软肋部位,郭少华一下疼得原地打滚,身体痛苦地扭曲着。
那有痛喊不出来,净张嘴吸凉气的样子,吓得余罪瞠目结舌。这个东方不败看来不光人变态,手脚功夫也变态,怨不得他连保镖们都不放在眼里。等那人蹲下来,审视他时,余罪紧张道:“老大,我坦白,你们给我个痛快得了。”
“坦白什么?”刘玉明好奇地问。
“昨天,我偷了两千块,还没花呢,就放在住处床底……是我偷的,不是老郭偷的……”余罪惶恐道。他心思飞快地转着,这肯定不是两千块的事,可把这种小事乱掺和起来,那自己的形象就要朝猥琐方向发展,最好发展到人家不屑收拾你个毛贼,那就正中他下怀了。
果不其然,刘玉明哈哈笑着,一指余罪道:“看看,这小子多老实……不像有些人,吃里爬外。对了,小二,下午好像还打架了?”
“是是是,打了,那个王八蛋一直跟在车后面,我一想他就有问题,下车就揍了他一顿。”余罪道。现在看来,对于蓝湛一和崩牙佬两人的强弱之势,先前的判断是正好相反了。
“不错,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你又打架,又偷东西,实在对组织不利呀。经组织研究决定,准备把你扔进海里喂鱼。你有什么遗言,留下来吧。”刘玉明道,惹得那几个人吃吃地笑着,感觉逗这个小马仔挺好玩的。
余罪脸上一副痛不欲生、欲哭无泪的表情,还一个劲儿痛彻心扉地哀求:“老大,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吗?”
“好啊,什么愿望?”刘玉明问。
“给我找个妞,让我精尽人亡,快活死行不?”余罪提了无耻要求,刘玉明“切”了声不答应,余罪赶紧又说,“那不行你给打一针,等我晕了再扔海里,我怕呛水。”
几个保镖听得笑弯了腰。刘玉明笑着坐舱板上了,那笑声既尖且细,听得人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越是这样,余罪的心越往肚子里放,他估计自己是陪绑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绝对不是自己露了马脚,否则这些人会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哪还有心情和你开这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