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向我求情。
“请太常公息怒!”他以额触地,叩头有声,“关于这次一揆,本家也知道一些……太常公要为爱子报仇,本家自当效命,一定将所有暴徒全部绳之以法!”
“别忙,自然是有事情让你们做的,”我冷冷的看着他,“我就知道,这次一揆有你们从中指使……听说景重身边的五十三骑全部阵亡,那么你们也同样交出五十三颗涉事武士的首级好了!而且毛利家必须立刻停止抵抗!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想窝藏这些罪人的话,余将亲自前往山阳主持战事,彻底覆灭尔等毛利诸族!”
“太常公如此行事,不是太霸道了吗?”一个声音忿忿的质问道,说话的是植木藤资身后的一名年轻随从,“听说太常公已经和筑前守殿下交恶,若是本家和筑前守殿下联手,全力拖住太常公的军势,那么太常公是否还能如此逞威?”
“这是何人?”我望着植木藤资问道。
“外臣乃是吉川家家臣益田元祥,现任伯耆羽衣石城城主,家岳即是吉川治部少辅殿下,”益田元祥抬起了头,“至于家父,正驻守石见国七尾城,也曾经挡住过吉良羽林殿下的三万北九州大军!”
原来是吉川元春的女婿益田元祥,难怪有越过植木藤资说话的底气。他在備中国,大概是作为吉川家派驻的联络人吧!历史上的備中高松城之战,他也曾经随吉川元春出阵,并且于战后继承了益田家家督之位,和福原、穴户等毛利亲族并为毛利宗家的一门永代家老……他的父亲,的确是石见国国人领主、七尾城城主益田藤兼,但要说挡住了信景,那就是为自家脸上贴金了,因为信景根本没有进攻七尾城,而是听从竹中重治的建议,直接从石见国西部攻入了南面的毛利家本处安芸国。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我差点忘了,吉川治部曾在筑前守配下作战,接受羽良家的赐封,关系实在很不一般呢!”
“太常公明鉴。”益田元祥点了点头。
“你既然是吉川治部的女婿,而且如此英武,想必深受吉川治部信赖,能够代表吉川家的立场啰?”我继续说道。
“不敢当太常公赞誉,”益田元祥忍不住露出一丝得色,“威武不能屈,乃是我等武士应有的气概。”
“你这么一说,余也不能退缩了啊!否则岂非有失武士的气概?”我微微一笑,“那么,余就接受你代表吉川家作出的宣战吧!”
“这……”益田元祥惊住了,“外臣何时……何时向太常公宣战了的?”
“你不是说,要和羽良家联手,全力拖住余的军势吗?”我挥了挥手,将他这番话定了下来,“那么,余就拭目以待,见识见识吉川家诸位武士的勇武吧……只不过,我很怀疑,如果本家侵入吉川家的出云国本处,筑前守是否愿意跨越数国,远离自家领地,来和本家的优势军力作战?另外,余还可以告诉你,去年织田家内纷之前,畿内和东海的大部分余粮,都被余之三郎景政购入,储备在天神山、今治以及泉州城中。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我倒要看看,筑前守如何筹措足够的军粮,以支持大军远征出云国?”
说完这句话,我丢下面如土色的益田和欲言又止的植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厅。
……,……
小夏的这一觉睡得很好,一直到晚间才自然醒转过来。我原本已经想好了景重不在的借口,准备应付她白天交代的事。然而,她却根本没有问起景重的去向,也没有急着要见景重。她只是按照往日睡前的习惯,令侍女前去景六郎的房间,看看他是否已经安寝,仿佛事情本该是那样似的。然后,她就拉上房门,笑着缠到了我的身上。
天明的时候,看她依然安睡着,我没有叫醒她,自己穿好衣服,又亲自收拾好了房间。可是,等到上午时分,她和我一起用早饭时,居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问我昨晚在哪里安寝。
“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有些愕然的望着她道。
“是么?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痕迹,而且妾身也根本没有印象啊!”小夏怀疑的看着我,“殿下是不是要了哪个侍女?所以才这样搪塞?……放心,妾身就算生气,也不会怎么样的,只是想知道殿下的事情而已!”
“小夏,你真的不记得了?”我放下银箸,再次试探着问道,“对了,怎么没有看见景重……景六郎呢?”
“他呀,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提到景重,小夏立刻放弃追根究底,宠溺的笑了起来,“一早跑去莲池町,在那边用早饭,甚至一整天都看不到人,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这吉良城馆,毕竟是太冷清了些,而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嘛!”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继续用自己的早饭。
从这两天的事情来看,小夏的情况很有些特殊。她的记忆,似乎是停滞在了景重元服之前,而当前发生的事,她同样是一觉过后通通忘得一干二净。在她的潜意识中,除了忘掉这些不愉快以外,似乎还排斥接受任何的新信息,当然也包括景重的消息在内。
这似乎是某种选择性失忆症和短暂性失忆症的综合症状。而据我所知,这样的症状,在许多老年人身上也很明显,只是难以得到这样彻底的程度。
除了这种症状以外,她的其它思路倒是正常,甚至连当日昏迷后,那种迫切想见景重的意识都没再出现过。看着她依然叫着“景六郎”,为他准备衣服和次日的花费,不时嗔怪着他到处乱跑,我除了觉得诡异以外,也觉得很有些说不出的悲寂。
“这样也好,不用面对现实,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看着她恬静的睡容,我叹着气道,“从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到不久以前,我都以为能够大致把握所有的情势,并且将其利用起来。甚至连雨津自尽,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难以改变而已,然后还顺势和信雄划清了界限……可是,这次景重身陨,却真的是我没能想到的,虽然能够因此换来穗井田家的投诚,甚至整个毛利家也会降伏,我却宁愿这件事情永远不要发生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