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江南,虽然时节己经过了处暑,白天仍然酷热难当,即使在天刚蒙蒙亮的早上,气温仍然在三十摄氏度左右,人只要运动,肯定是一身汗水。这时,路上已经有了趁凉快锻炼身体的人,还有挑菜进城去卖的人。
黎午阳每天早晚两次跑步,春、夏、秋三季是早上5点半,冬季是6点,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从家门口到城乡结合部的公共汽车终点站,正好两公里半,来回五公里,小时候是叔叔带着跑,叔叔上大学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刚开始跑起来还有点累,现在就只能算作是热身了。
路面凹凸不平,但是跑熟悉了,总是能够挑选到下脚的地方的。道路是一条机耕路,三四米宽,平时也就-些拖拉机、自行车、摩托车之类的跑一下。时间已经是1994年了,城里的汽车已经很多,多到老是堵车、非修路不可的程度,可是在这个城市边的山村,除了几台农用车,汽车还是稀罕之物。
偶然传来一两声蛙鸣,路上还没什么人,路旁++间或生长着一些高大的樟树、苦楝树、鬼柳树等等,晨曦中树叶一动不动。无树的路边长着茂密的杂草,上面挂着晶莹的露珠。突然,黎午阳发现路边排水沟的草丛中躺着-个人,于是赶紧过去看。扶危济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黎家的祖训,如果长辈们知道他也跟世人一样,对他人漠不关心,回去是要挨训的。那时候也没有太多救人被赖的事情曝光,也就没有筑起防线,所以想都不用想就去救人了。
草丛里躺着的人上身穿着白色短袖运动上衣,下身是深蓝色运动装长裤,脚上一双皮凉鞋。刚刚走近就闻到了-股浓浓的酒味。本来他还准备去试试这人是死是活,这下倒好,不用试也知道是-个醉酒的人。上去推了推那人的手臂,大声问:“师傅,你怎么睡在这里?”
这个城市的习惯,不认识的人或者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人,最好的就是称师傅,大家都习惯这样了,并不是真正的拜师学艺的师傅。就象早些年大家都叫同志一样。
“这里凉快些,莫动我。”那人咕噜了一句,翻下身仰躺着继续睡觉。
这下黎午阳才能全方位端祥这人来。身上的运动服全是阿迪牌的,刚才压在身下的小包也是金利来的。脸上、手臂小麦色,浓密的板寸头夹杂根根银丝。看起来五十多岁,蛮有身份的样子,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黎午阳有些犯难。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学雷锋、做好事。奶奶、父母灌输的也是做点好事积点德,人不晓得天晓得。对醉酒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到医院吊水,可现在是出来跑步,身无分文。丢下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带回家吧!
黎午阳抱起人,拿上小包包往家走。两公里多路、百十来斤的-个人,对锻练了十几年的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不过回到家中,将其安置在自己床上躺好,身上也没有-根干纱了,天气太热了嘛。也算是热身完了。
接下来是毎天必修的功课。屋前坪里的石锁、杠铃玩-遍,头上、身上的汗黄豆大成串掉落在泥土中。又来到屋后,到那块4个来平米的大石头上打坐。
父亲已经坐在石上了,黎午阳也没有惊动他,径直坐上去开始运气吐纳。他从4岁开始锻炼身体,运气吐纳是5岁时父亲教的。十几年的练习,黎午阳基本上就没什么感觉。这些年父亲也常问问、教教,可也是不行。爷爷过世得早,那时父亲才十四、五岁,学的也不全,比如拳脚什么的,就沒有一套完整的,全是-些基础的东西。黎午阳也跟着学了-些,身体倒是强健,要是碰到行家,那就不够看了,更不用说和人动手过招了。练了个把小时,看看差不多了,就回屋洗澡,准备吃早饭。除了上大学住校的四年,基本上天天如此。
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早上抱回来那人从厕所出来。
“大叔,怎么就起床了?要不还睡会吧!”黎午阳客气地打招呼。
“睡够了。年轻人,来,我看看你身体如何”。那人一边说着,拉着黎午阳到了屋前地坪。将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了几遍,一双大手又把黎午阳身上捏摸了一遍,连手指、脚趾都没放过,什么也没说。
正好午阳妈妈喊吃饭,那人问有酒沒有。午阳一听就乐了:“酒多的是,大叔昨晚的酒醒了没?”
“没事,我餐餐少不得酒的。对了,我姓张,以后你叫张爷爷吧!”
“沒搞错吧?叫爷爷?我看最多叫声伯伯还差不多。”黎午阳笑着说,看面前这人好象比父亲也大不了几岁。
“哈哈,你晓得我多少岁了吗?说出来吓死你。我是民国五年出生的,要不要看看身份证?还不快去拿酒。”张爷爷看到黎午阳愣在那里,催他道。
“好家伙,民国五年,那不是一九一六年吗?快八十的人,怎么这样不显老,莫非有功夫?”黎午阳也是看过几本武侠小说的,但拿不准真假。再说了,客人来了要喝酒,不可能不拿出来吧。
走到杂物间,抱了一个十斤装的玻璃瓶子。父亲也是一爱酒之人,奶奶和妈妈有时也来上个一杯两杯的,所以家里谷酒、米酒、杨梅酒什么的,装满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瓦罈瓦罐,摆满了杂物间的几个木架子,地上还摆着几个能装五十斤以上的大瓦罐,里面都装满了酒。
来到厨房,父母在与张老头拉起了家常。黎午阳找了两个杯子,也就半斤装的那种,给父亲倒了半杯,张老头子满杯,就坐下来吃饭。黎家早餐很简单,一人一碗面条,桌中一碟烧辣椒、一碟花生米。
张爷爷喝了口酒,边吃花生边和黎家人聊家常,他们的姓氏和年龄,工作单位和职务,家人和亲戚关系,都问遍了。
然后自报了家门,“我家里在省会潭州的郊县,离这里不到两百里,叫张家湾,家里老伴已经过世了,儿女后人一大堆,都是各忙个的事,以后午阳肯定有机会去的。”
喝完了杯中酒,午阳赶紧给满上。
张爷爷又说:“刚才看这孩子根骨奇佳,习武经年,有了一定的基础,又大学毕业、知书识礼,更难得的是有同情心,心术正,这是我衡量一个人的基本前提,我想带他一段时间,以五年为期。”
“张叔准备让小午往哪方面发展呢?”父亲黎世华问。
“首先是习武,打通经脉、习习拳脚,当然不是让他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关键时候能自保也就行了,他自已想继续练习的话,就继续练习。本来这个年龄习武已经有些晚了,但是他从小练习,虽然武功没有入门,但身体非常好了。”
张爷爷说完就喝酒,吃花生米、烧辣椒。
黎世华说:“老爷子准备让他干什么职业?”
张爷爷说:“以后干什么职业就无所谓了。习武之人首重人品,以后我如果发觉小午品德有欠,那我是肯定会一样弃之如敝屣的;其次,我要带他到各处走走,了解一下社会,了解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当然不是走江湖,行侠仗义之事遇上了会做,但不会刻意去做。我主要是以合法经商为主,以做流通为首要,也可以兼顾实体。总之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法律明令禁止的事坚决不做。我年纪也大了,此生已别无所求,就是还有一个目标没有实现,想让午阳帮助尽快实现人生的目标。”
“张爷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有目标呀!”午阳问。
“是的。”张老头子又喝了一口酒,吃了几粒花生,黎午阳发现杯子已经见底了,赶紧又给加满。
“杜邦公司知道吗?这家公司现在己经是日薄西山,但当初鼎盛时期买的地、种的树,现在仍维护得极好。我想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有兴趣跟我一起做吗?”
“好啊!我跟张爷爷干。”本来,习武这件事就是黎午阳的最爱,十几年坚持不懈的习武,兴趣不大就难以持之以恒了。经商的事情虽然没有搞过,但是试一试未必就不好。
“张叔,就我家的条件,不知能否达到您的要求?”母亲罗红英问的很婉转,实际就是问张老头子有什么条件,老头当然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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