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五年五月十五,天子自京师出发,开始巡幸江南。
所有经过的州府官吏纷纷打叠起百般精神小心翼翼唯恐生出是非。尤其云家作为驻跸的园子连夜赶工,耗费无数人力,遍请能工巧匠,花钱如流水终在五月初十完工。
营造司,工部与淮南道当地官员一遍遍前去查检,若有错漏违制处,便当即点出来,看在云华霆份上,都客客气气商量着来。
老太爷亦请了嬷嬷所嬷嬷来暂且教导下人们规矩,就算比不过经年世家,好歹不能冒犯龙颜,闯出大祸。又叫于嬷嬷告诉族中女眷如何行礼,如何问安。毕竟皇上南下,就是不带女眷,举行大宴时也有数不清的贵族世家夫人们,到时露了怯如何是好。
上上下下忙得一团乱,云清燕却悠悠闲闲坐在牡丹院边上亭子里剥荔枝吃。
她是毁容断绝子嗣的人,更曾入宫闯祸被赶出来,族老们纷纷觉着她大不详,万万不能再让她出来惹祸。老太爷对这个孙女早已失去希望,只想将她尽快打发出门,故而就让人好好看着云清燕,不拘她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出去流水园,更不能跑到接驾的园子里去。
大太太替女儿觉着委屈,又想到女儿就快要嫁到姚家那样的贫寒门户里,便让人好好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
听得不要自己露脸,云清燕不哭不闹神色平静接受了,每日不是关在屋子里发怔,就是躺床上一声不吭。
大太太十分心痛女儿,今日看伺候云清燕的丫鬟来道岭南那边快马运过来的荔枝云清燕爱吃得很,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都剥了大半盘子,就厚着脸跑去找二太太。
兴许是云清燕与云清梦同样在婚事上坎坷,二太太对云清燕倒不似过往厌恶。比之起来,二太太现下更不喜欢被捧得比天高的云清歌。她一听大太太说云清燕要荔枝,二话没说就将云清梦份额分了一半过去,愧疚解释,“原该多给些,只咱们都只能尝个新鲜。公公发了话,道六丫头在家里呆不了许久,她又爱吃这鲜荔枝,泰半都要送到缀锦院去。等往后咱们这边荔枝也出来,让四丫头可着劲吃。”
“哪里还能吃的着。咱们这少说是要七月份。我们清燕六月份就要……”大太太难得在二太太面前红了眼眶。
二太太闻言默然。
天子巡幸南边一月半左右,一路只看些大的州府。况一路走运河,着实耽搁不了太久。六月中必然起驾回京。过了七月十五选秀开始,云清歌入宫。公公虽未明说,可云清歌入宫前,是必然要将云清燕与清梦嫁出去,否则叫旁人晓得,妹妹选秀入宫,姐姐倒还待字闺中成什么样子。
总而言之,公公是宁可多给压箱银,嫁妆备置的不妥当也不会叫人给云清歌脸上抹黑。
平心而论,自家亦巴望云清歌入宫后有一席之地,偏却要踩着女儿背往上爬。自己还不能抱怨,谁叫自己给清梦挑了几年的婚事都没挑成,以致而今不得不嫁的匆匆忙忙。
二太太心里十分不舒坦,就顾不得在大太太面前做好人托辞还有事情,匆匆走了。
看着手里一小盘子犹带着露珠的荔枝,擦了擦眼角,吩咐下人给女儿送过去,她接着去陪老太太学规矩。
送荔枝的丫鬟寻到云清燕那头,见得云清燕正吃得津津有味,忙讨巧的碰上去,“姑娘瞧瞧,太太晓得您喜欢吃荔枝,专程去二太太那里又要了一盘子。”
本来神色平静看着满园锦绣,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剥着荔枝的云清燕眼里闪过丝寒光,忽站起身一把拂掉面前盘子,伸脚将一个个饱满诱人荔枝踩得汁水四溅。
周围伺候的人立时噤若寒蝉。
送荔枝的小丫鬟想到以前云清燕传闻,再看着云清燕满脸冰寒,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
云清燕抄起牧童吹笛三彩茶壶就砸在小丫鬟头上。
看小丫鬟捂着头上偌大口子咬着唇一声不敢吭,她一下发作,冲上去又抓又踢。
小丫鬟不过十来岁年纪,自家虽是云家家生子,奈何父母都老实巴交,家里又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要养活。以前都是在厨下这些地方做粗使丫鬟,待得听说云清燕回家,大太太要重给选贴身服侍人。虽都晓得大太太在内院失势,四姑娘更不得看重脾性还坏得很,十分不好伺候,不过到底是主子身份的人,况还有大少爷立着,是以有想头的人也多得很。小丫鬟爹娘塞了许多银子给挑人管事才谋得这机会,是以处处都想出头多给家里争些好处,谁晓得今日莫名其妙撞到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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