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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时光与你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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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拂,通体舒畅,渐渐便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望见日头已到了正中。她立即去看自己拎着的包,所幸都还在,瞬间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呢,忽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要是真被偷了,看你怎么办。”

    程如墨顿时一惊,不可置信地往后望去。

    那人穿着件白衬衫,扣子解了三颗,衣袖挽了起来。他就这么闲适靠在藤椅上,手边放着杯咖啡,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程如墨立即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陆岐然笑,招了招手:“过来。”

    程如墨将东西拎起来,挪到他那一桌,刚到近前,便叫他一把拽了过去。程如墨重心不稳,结结实实落入他怀中。还没说话,嘴已被他吻住。程如墨一怔,身体放松下来,伸手抓住他衣服前襟,手里的袋子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呼吸仿佛如这四月天的日光一样火热,她觉得自己有些疯狂,大约是仗着人生地不熟。攥紧了陆岐然的领口,又主动撬开了他齿关。陆岐然手掌紧贴在她背上,仅仅隔着一件单衣,那温热的触感便仿佛沿着后背那一隅一路延伸开去。

    两人都有些失控,但想到这是光天化日,好歹从失控中夺回来一点理智。

    陆岐然依然伸手扣着她,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不让她逃开。

    程如墨笑说:“一般小蜜才坐别人大腿,我这没有小蜜的待遇,反而得提供小蜜的服务。”

    陆岐然也笑:“你想要什么待遇?”

    “那得看我在你心目中分量了。”

    陆岐然腿颠了一下:“有点轻,恐怕没有九十斤。”又说,“你多吃点儿,怎么感觉比上次见面瘦了。”

    “我只是衣服穿得少了而已。”说完分了会儿心,心想他们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但总感觉似乎已有数年未见。陆岐然看着倒是真的瘦了点,脸上还有些憔悴神色,可见这段时间是真忙。

    她正要关心两句,看见来往有人往他们这边瞧,到底有些脸皮薄,便伸手撑着椅子边缘站了起来,说:“去吃午饭吧。”

    陆岐然点头,帮她收拾散落一地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一叠明信片掉出来了,陆岐然伸手捡起来,看见有张九重葛的,觉得好看,抽出来说:“这张我要了。”

    程如墨立即伸出手掌:“三块钱。”

    陆岐然将她手掌轻轻一拍,笑说:“欠着。”

    程如墨给林苒打电话,林苒说下午要去潜水,打算就在附近吃。程如墨支支吾吾说了陆岐然的事,林苒在电话里一阵猛笑:“抓紧了啊,这碧海蓝天,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你这人真庸俗,一看就是没脱离低级趣味的。”程如墨也笑,望见走在前面五六步的陆岐然回头来看她,便说,“我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走上前去,陆岐然忽地伸手将她手一把捏住。

    程如墨下意识挣扎,没能挣脱。抬头看了一眼,陆岐然却神情自若。

    程如墨觉得自己心态很奇怪,分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会儿牵个手,倒叫她扭捏起来。兴许是因为这动作宣示意味太浓了,好比是种仪式,比起其他,多了一重社交意义。

    巴掌大的小岛上统共就那么几家餐馆,因是小长假,岛上人满为患,每家外面几乎都排着号,留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就更小了。程如墨不太吃得惯沿海这些菜的味道,是以在哪家餐馆吃对她而言并未区别。陆岐然对吃也不怎么讲究,两人在短短的街上逛了一转,最后终于达成共识。

    程如墨拉开肯德基餐厅的门,说:“全国连锁的快餐店就这点好,到哪儿都童叟无欺味道精准。”

    陆岐然笑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来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成天吃海鲜吃白斩鸡也腻,还是火锅好吃,又酸又辣。”两人去排队点餐,程如墨突然想到什么,煞有介事问陆岐然,“问你个事,你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

    陆岐然大笑道:“程如墨同志,这样不对,你这是有意进行内部分裂。”

    “谁跟你内部了,快回答我。”

    “嗯……”陆岐然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笑说,“你连我俩速配指数38分都接受了,还纠结豆腐脑甜咸的问题?这样吧,你吃什么,我跟着你吃什么。”

    “你这是投机倒把,”程如墨笑着白了他一眼,“连自己吃什么味儿的豆腐脑都不坚定到底,要是你去搞革命,铁定墙头草两边倒。”

    “话不能这么说,”陆岐然忽地微微低了头,凑到她耳边,笑说,“我这是一切跟着党中央走。”

    他温热的呼吸轻拂在耳畔,程如墨觉得痒,缩了缩脖子,往前半步躲开了。陆岐然望见她耳垂已经有些泛红,勾了勾嘴角;视线不经意往下,瞥见她白皙的颈间,那点极小极淡的痣。

    两人点完餐,去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阳光从透亮的玻璃照进来,暖和明亮,程如墨晒得有些懒洋洋,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潮湿阴暗拐弯抹角的心思,也都被这阳光一并照通透了。

    她心情好,乐颠颠地啃着烤得金黄的奥尔良烤翅,正啃完一只,吮了吮手指,一抬头望见陆岐然正在看她,那目光有些深沉,一时看不分明。

    她不知怎的,想到了大二分班团建那次在KTV里与陆岐然目光相对时他的眼神,心脏不觉跳得快了些,忐忑问他:“我脸上沾东西了?”

    陆岐然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饭后两人一块儿游小岛,扶风岛面积不大,但因为四面环海气候温暖,一年四季都有大量游客涌入。

    两人随便挑了条路,也不管方向,一路往前。程如墨本就有些路痴,这会儿更不辨东西了,便对陆岐然说:“我不负责记路啊,迷路了你负责。”

    陆岐然将她手攥得更用力:“那你跟紧了。”

    程如墨眨了眨眼,抬头看他俊朗的侧脸,心说:这显然不是块巧克力,是一瓶酒,还得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酿好了埋在泥土里,时间愈久味道愈醇。

    只是不知道能喝几回。

    两人逛一会儿,找家店子歇一会儿,不知不觉已到了日落的时候。正好到了一处寺庙,也是小模小样的,游客倒是挺多。

    程如墨说:“来都来了,就去上炷香吧。”

    两人沿着干净的青色石板道走进去,陆岐然手里拎着她的东西,便说:“我在外面等你。”

    程如墨进去上香磕头,默许了个愿。起身往外望,看见陆岐然正逆着夕阳站着,霞光将他的轮廓染出漂亮的橙红色,他整个人仿佛遥远得难以企及。

    正胡乱想着,陆岐然转过身来了,与她视线直直对上,笑说:“傻站着干什么。”

    ——一瞬间便又觉得他近了。这人总是这样,让她觉得忽近忽远若即若离。他好像从来不做错事,做什么都带着恰如其分的妥帖。唯独同学聚会那晚,多了几分不符合他平日风格的冲动。

    程如墨立即加快脚步走上去,将他手里替她拎着的提包接过来,说:“我在想啊,我许的愿望挺大,估计只给二十块香火钱人家佛祖不乐意替我办。”

    陆岐然笑说:“你许了什么愿?你给我二十,我帮你办,还包售后服务三年,怎么样?”

    “你有这个本事,还在电视台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干什么,赶紧地把我袋子里那副墨镜拿出来,我赞助你二十块钱去买个马扎写个‘陆半仙’的招牌,你就坐在街头大梧桐树底下替人算命,五险一金虽然是没有的,但指不定忽悠住哪家阔太太了,今后就吃穿不愁旱涝保收,多好。”

    陆岐然大笑:“忽悠住阔太太我不指望,忽悠住你就行了。”

    他这话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听着像句玩笑,但又仿佛十足认真。程如墨觉得有些糟糕,因为自己独家毒舌技能好像受到了挑战——对方不跟她硬碰硬,专门四两拨千斤。

    晚饭无论如何陆岐然都不答应她去吃快餐了,挑了家氛围极好的西餐厅,靠窗位置,一扭头就能看见外面起起伏伏的海浪,耳畔也是浪涛轻拍礁石的声音。

    程如墨半杯红酒下肚,喝出点别样的滋味来了。

    她想,温饱思淫欲,古人诚不我欺。这会儿借着壁灯柔和的光芒,总觉得陆岐然怎么看怎么顺眼,好像平日里不苟言笑时显得有些疏离硬朗的五官,这会儿却有种禁欲的性感。

    又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太露骨,便又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吃完以后,程如墨跟着陆岐然往宾馆的方向走。夜色清明,路边两侧种满花树,空气里一股浓烈的草木气息。

    两人走得很慢,有好一阵子没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一处小广场,来到岔路口。他们身后是一排紫藤花,清明夜色中下垂的花束随风摇曳。

    陆岐然忽地顿下了脚步,程如墨也立即跟着停了下来。

    陆岐然低头看她,指了指右边:“那是你住的地方,”又指了指左边,“我在那个方向。”

    程如墨喝酒之后上脸,这会儿不但没有缓过来,反而更热,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陆岐然,低笑一声,说:“跟你讲个笑话吧。有个男生和女生一块儿出去看电影,两人回学校,女生摇了摇大门,说,已经上锁,进不去了,要不咱们在外面找个地方住吧。男生不服气说,瞧不起我是吧。说着攀着校门,噌噌几下翻进去了……”

    她声音渐低,望见陆岐然没有笑,只低头看着她,目光极为认真,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程如墨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目光,低声说:“那我回去……”

    话没说完,手让陆岐然一把攥住。程如墨心脏也跟着剧烈一跳。陆岐然将她往前一拽,拉着她大步朝着左边方向走去。

    小旅馆是民宅改建的,庭前院子里种了许多叫不出名的花树,程如墨唯独认出了九重葛,紫红色花束开得灼灼烈烈,从白色的栅栏里伸出来。程如墨跟在陆岐然身后,踩着落花的石板路走进旅馆。楼梯上铺了厚重的暗红地毯,木质的扶手一路往上。程如墨手被陆岐然紧紧握着,手心里起了一层汗。她脚步虚浮,有些跌跌撞撞,亦有些义无反顾。

    陆岐然掏出房卡打开了门,伸手开了灯。

    程如墨将包放下了,心脏此刻仍跳动得剧烈,她稍稍平复了情绪,瞅了陆岐然一眼,说:“喝了酒有点热,我先去洗个澡。”

    这一洗就洗了二十分钟,程如墨磨磨蹭蹭出来,看见陆岐然正挽着袖子在笔记本上快速打字。他面对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似乎全然沉浸在工作之中。

    程如墨穿着浴袍,看到这场景莫名有些尴尬,瞧见地上放着陆岐然的旅行袋,便从里面找了件干净的黑色衬衫出来,蹑手蹑脚重回到浴室里头。将内衣复又穿上,套上了陆岐然的衬衫。她穿好以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比仅穿着浴袍还要不妥。

    正慌手慌脚打算立即换回去,忽听见敲门声:“好了吗?我上个厕所。”

    程如墨一闭眼,索性将浴袍套在衬衫外头,飞快往脸上浇了捧冷水,开门出去。

    陆岐然洗澡的时候,程如墨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过了三四关,听见浴室门锁咔嗒一声,陆岐然围着浴巾出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又重新坐回了电脑前,随即安静的空间里再次响起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

    程如墨假装没有注意到,继续玩着手机游戏。但玩得极其糟糕,萝卜被怪物啃得七零八落。她早没了玩的心思,但陆岐然始终不动,只能这么继续硬撑着。

    过了半个小时,程如墨撑不住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齐涌上来,心里生出阵微妙酸涩的委屈出来。她从床上起来,去拿自己搁在椅子上的衣服,淡淡地说:“林苒叫我回去,我得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啪”的一声,陆岐然合上了电脑,转过身大步走到床边,一言不发,伸手一把将她手里的衣服夺下来扔回去了,随即紧扣住她的腰,低下头凶狠吻她。他动作迅速,携着一阵风一般。

    程如墨逮着个间隙伸手将他推后了一点,问他:“做个决定就这么难吗,既然来都来了。”

    “不是,”陆岐然摇头,深深看她,仿佛要透过她眼睛看进她心底,“我怕你以为我过来,是专门为了这件事。”

    陆岐然忽地一抽手,将她松开了,说:“睡吧。”说罢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程如墨看了他许久,抬手将房间的灯关掉了,动作轻缓地贴着他躺下。

    陆岐然说:“离我远点。”

    程如墨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笑:“还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遇见你之后,狼狈的时候还少吗?”

    程如墨好奇:“你什么时候狼狈了?我看你不像二十七岁,倒像是五十七岁,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了就特别来气。”

    “我是不是五十七岁,你还不知道?”陆岐然笑,翻过身来看她,“五十七岁的能有我这体力?”

    “那可说不准,七十岁生孩子的老头子都有呢,人家五十七岁的时候,肯定比你五十七岁管用。”

    陆岐然大笑:“那五十七岁的时候,你一定得试试。”

    程如墨脸顿时烧红,低着头半晌没说话。虽是关了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昏暗中仍能看见陆岐然的轮廓。即便看不见,两人呼吸缠着呼吸,一伸手就是彼此滚烫的体温。

    程如墨微微屏住气息,轻声问他:“你……难不难受?”

    “所以让你离我远点。”

    程如墨轻轻咬了咬下唇,往陆岐然跟前又凑拢了几分。

    黑暗里他一声低笑:“你专爱跟我对着干。”

    她想,这辈子能让她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只有陆岐然了。

    陆岐然伸手将她轻轻拥住,说:“你说要好好想想,想得怎么样了?”

    程如墨立即抬眼,看着陆岐然。

    “不管你想没想,这次回去,我是认真想过了。你知道我这人基本不轻易做什么决定,一旦决定,决不食言。我们满打满算的,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我自认为还是了解你的,”陆岐然沉声说,“你这个人,十句话有九句要反着理解。说话常常带刺,噎得人想一把掐死你。总迫不及待将人往坏处想,因为你觉得万一那人真是坏人,你提前假设,就能及时撤退,就更不容易受伤。看着似乎戴着盔甲,其实背后软肋全都暴露了。”

    听到这一句,程如墨动作顿住了。

    “你觉得,我们相处愉快吗?”陆岐然忽然问她。

    过了半晌,程如墨方才点了点头。

    陆岐然笑:“点头得这么勉强,倒像我逼迫你一样。”

    程如墨轻声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迁就我。”

    陆岐然将她抱得紧了几分,下巴抵着她头顶,说:“你肯不肯信我一次?”

    程如墨许久没说话,眼眶突然酸涩得厉害,她头埋在陆岐然胸前,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仿佛一张网,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而她就在这网里,多年如一日。

    她声音低涩:“我早就向你露出后背,又亲手把武器递到了你手里,你可以随时杀死我,而我甚至不能反抗。陆岐然,我从来不会向任何一个人乞怜。如果我肯相信你,你肯同样把武器交给我吗?”

    静了片刻,听见陆岐然低沉如水的声音:“我保证。”

    程如墨眼眶立即就湿了,她哽咽着说:“前面路长,我们之前还有太多困难,我只信你一次。如果一旦你不能与我背靠背应敌,而是将矛头转向我,我一定毫不犹豫放弃。人生没有那么多次不管不顾,也没有那么多滔天的勇气。那种事情,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你要知道,壁虎都是有断尾求生的本能的。”

    陆岐然没说话,手上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第二天早上,程如墨被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照醒,一睁开眼就望见陆岐然正在电脑前面。她伸了个懒腰,咕哝着说:“这么忙还非得赶过来。”

    陆岐然听见她的声音,将鼠标丢开了,椅子转过来看着她,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听过?亏你还是写小说的。”

    程如墨立即警觉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写小说?”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三本书初版再版的稿费都给你父亲了。”

    程如墨顿时松了口气。

    却见陆岐然微一挑眉,接着说:“我觉得《轻红浅白》的男主角不行,性格太弱了,看着着急。《灯火夜微明》里头,那老师塑造得有些猥琐,跟你设定的儒雅形象……”

    没等他说完,程如墨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过去捂住他的嘴:“谁让你看的?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陆岐然将她手掰开,笑说:“你都出版了,还怕人看?要是大家都不看,出版社喝西北风去?”

    “谁都可以看,就你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我觉得那什么不可辜负的男主角瞅着有点眼熟,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

    “陆岐然你少自作多情!我写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有那么帅吗?有那么有钱吗?有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吗?有三百平方米的海景别墅吗?”

    “后面三项都没有,帅的话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程如墨身上还穿着他那件黑色衬衫,推推搡搡间扯开了些,露出白皙的肩头。陆岐然动作忽然停下来,定定地望着她。

    程如墨见状也停了动作:“怎、怎么了?”

    陆岐然伸手将她肩膀盖住了,为她整了整衣服,低声说:“你退后一步,让我看看。”

    程如墨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胸前扣子解到了第三颗。她迅速将伸出手臂掩住了,望见陆岐然的目光,又将手臂缓缓放了下来,咬了咬唇,依言往后退了一步。

    陆岐然目光黯淡,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地看了她约有一分钟,忽地起身捞起床上的被单,将她裹住了,说:“快去换衣服。”

    程如墨扑哧一笑:“把持不住了吧,老同志。”

    陆岐然故意把脸一沉:“你现在是在狼窝,有点自觉,别随便挑衅。”

    “我就挑衅了怎么样,有本事你倒是吃了我啊?”

    陆岐然哼了一声:“我现在吃不成,还不会攒着以后吃?还要到五十七岁呢,着什么急。”

    程如墨听着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狮子座啊,这么记仇!”

    “比起你还差得远了——去换衣服,下去吃早餐,林苒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

    “……你怎么不早说!”程如墨飞快地跑进浴室。

    林苒见了他们之后,一个劲地坏笑。她一边揪着面包一边说:“如墨,你是不是该介绍一下?”

    程如墨咬了一口面包,瞅着陆岐然说:“陆岐然,男,二十七岁,珲城人士,崇城就职,品格端正,样貌及格。月薪……不知道,不动产……不知道,存折密码……也不知道。鉴于不知道的太多,目前只能算我半个家属。”

    林苒笑得不行:“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管账了。陆帅哥你千万别理她,这人尖酸刻薄得要命,娶回去基本等于剥夺人格权利终身。”

    “林苒,你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你知道吗?我可没逼着他娶我啊,戒指是他主动给我套上的——虽然现在已经退给百货公司了,对吧,”她扭头看着陆岐然,“陆帅哥?”

    陆岐然憋着笑。

    林苒作势摩挲了两下手臂,笑道:“妈呀,看我身上这鸡皮疙瘩……我这灯泡太亮了,实在惭愧,不好意思。我就吃个早餐,马上给你俩腾地。”

    第二天程如墨与陆岐然在机场分别。本来陆岐然他们整个小组都是没有假的,被他剥削着加班加点了两天,搞得一片鬼哭狼嚎,最后在清明假期来临之前成功完成项目。陆岐然自己留了一整天,把收尾工作做完了,紧接着就直飞沿海坐船到了扶风岛。

    程如墨听他讲述笑得不行:“看你这马不停蹄的,知道的说你是为爱奋不顾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赶着去投胎呢。”

    陆岐然似笑非笑:“可不是,遇见你就重生一次,跟蛇蜕一层皮一样。”

    “这就嫌弃上了,果然林苒说得对,男人就是贱骨头。”

    说笑了一会儿,听见广播播报崇城航班开始登机的信息,程如墨看着陆岐然,说:“那你注意安全,悠着点,别那么拼命。”

    陆岐然笑了:“行,绝对保证你最大限度的使用权。”又说,“你好好调养,别老熬夜。”说完伸出一只手将她抱了抱。

    程如墨笑了笑:“别这样,所以说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虽这么说着,也伸出手将陆岐然的背微微揽了揽,低声说,“保重。”

    陆岐然松开她,将地上的行李袋拎起来:“那我走了,过几天去江城找你。”

    程如墨手插进衣袋里,点了点头。

    陆岐然看了她略有几秒,转身朝里走去了。

    待陆岐然身影消失了,林苒也刚好接完电话走过来,瞧见这边没人了,笑问:“这就走啦?没上演个什么kiss goodbye?”

    “妨碍公众,多恶心。”程如墨抬头看了看大厅屏幕上的时间,“我们的还要等会儿,先找个地方坐坐吧。”又问,“谁的电话,怎么接了这么久?”

    “杂志社的,电话里扯不清楚,我这休完假回去还有得忙。”林苒叹了口气,拉着箱子跟程如墨一块儿往外面的星巴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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