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白无秀脸上犹似罩了层寒霜,说道:“庄主此刻身处危难之中,白某既已决定相助,这条性命是不想要的了,只是临死之前想要见识一下剑谱而已,也好让在下知道是为了什么而送命,白某纵死,亦已瞑目。可是庄主却如此不通情理,连义结金兰的兄弟都信不过,岂不叫人寒心?试问天下又有谁肯为你死心踏地的卖命?”他话中称呼已改,竟然一反常态,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之极。
西门谦目瞪口呆,万料不到他说变就变,翻脸竟是如此之快。白无秀这番话言词犀利甚是厉害,倒似是全然是自己的错。西门谦心中惶惑,一时间没了主意,叹了口气,半晌才道:“白兄弟是想趁火打劫么?”
白无秀笑道:“趁火打劫嘛说不上,白某是什么人,决不能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庄主只消将剑谱拿出来让在下见识一下,你我二人并肩御敌自不在话下,就只怕庄主看重剑谱而轻慢了朋友。”
白无秀于一个月前下得青城山,一路行来,耳中听到的尽是有关于西门家剑谱的传闻,据说只要是谁得到了这部剑谱,练成上面的剑法,便能无敌于天下。白无秀知道西门家是武林世家,剑术超群,天下人论及,均是推崇备至,剑法之妙之精,实是独步天下,冠绝武林。他武功得自枯木道长真传,剑法本精,怎奈学武之人于这孰高孰低看得甚重,一听得有更为高明的剑法,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有谁不想天下无敌?当时便生出一股贪念,意图占有。只是西门谦剑法高超,他心下颇为忌惮,若冒冒失失的找上门,多半讨不了好去。况且自己出身名门正派,这件事要是一旦传出去,到时弄得身败名裂不说,即便是青城派也必容他不得。正当白无秀左右为难之际,无意中竟让他得悉群豪欲齐集西门山庄,逼西门谦交出剑谱这个消息,不禁大喜过望,于是暗中悄悄尾随群豪潜至临安。群豪人多松散,疏于防范,再加上白无秀又是刻意藏匿形迹,因此压根儿就没发现有人在后面跟着。
白无秀原是想让群豪出面,逼西门谦就范。只要剑谱一入群豪之手,自己再趁乱出手抢夺,那便顺理成章。不料双方一阵口角争辩,陷入僵局,白无秀心中虽然焦急,却知现在还不是现身的时候,是以仍是隐忍不出。及至群豪相互之间就要大打出手,白无秀眼看就要坏事,这才不得不现身相见。他先用言语套住西门谦,让他意识到自己乃是为助拳而来,取得对方信任后,再以朋友身份请求剑谱一观。若是西门谦拿出剑谱,则中了他计,群豪到时定会一哄而上争相抢夺,那么自己则可混水摸鱼从中渔利。若是西门谦不从,自己再趁机翻脸也就说得过去了。白无秀老谋深算,这一番用心实是险恶之极。
西门谦心下又岂有不知?他生平与人结交,几句投机之言,便往往对对方推心置腹,却想不到白无秀竟会是如此阴险之辈,不禁又气又怒。
这一下峰回路转,实是大出群豪意料之外,万料不到白无秀临阵倒戈,形势竟然变得对己方有利起来,心下都是大喜,均想:“既有白无秀作后盾,则剑谱之事又多了一层胜算。即便日后有人追究起来,大可将罪责尽数推在此人身上。”厅中有人叫道:“白大侠,此事如何善罢,大伙儿唯你马首是瞻。”
白无秀哼的一声,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显是不屑与群豪为伍。
西门谦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说道:“白兄弟身居名门正派,遇事须得三思而行,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于你名声有累。”
白无秀心中一凛,暗想:“不错,师父若是知道,定要追究,那时不止是身败名裂更有性命之忧,这却如何是好?”想到门规森严,心中不由栗惧不安。
西门谦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鉴貌辨色已知他心思,续道:“只怕令师要清理门户,你自忖能胜过尊师么?”只盼这番话能让白无秀知晓其中厉害,就此打消图谋剑谱之心。
但这念头只是在白无秀脑海中一闪即逝:“哼,只要我今日得到了剑谱,练成上面所载天下无敌的剑法,放眼天下又惧谁来?师父便是要杀我,终究不是对手。”这么一想,心中贪念愈盛,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劳庄主操心,师父面前我自有话说,你只须将剑谱交出来就是。”
他说话之际面带笑容,若不是这番话说出来,众人还道他是在与故人谈心叙旧,这人城府之深用心之险,实是可怖可惊。
西门谦见他执迷不悟,当下深吸口气,强抑怒火,暗道:“此人不愧是大奸巨滑之辈,想不到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哈哈大笑道:“阁下号称‘青城快剑’,依在下看来,应该叫做‘口蜜腹剑’才对。”
白无秀也不着恼,仍是笑道:“庄主过奖,在下愧不敢当。”
西门谦脸一板,厉声道:“想不到堂堂青城派,居然出了阁下这等人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哼,你想要剑谱,只须将这里各位英雄打败,技压全场,剑谱便唾手可得,西某自是双手奉上再无异议。”心中对这姓白的已是恼怒到了极点。
白无秀大笑道:“庄主这‘卞庄刺虎’,‘二桃杀三士’之计,骗骗无知之徒倒罢了,白某又岂能上这当?你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利,是也不是?”他这么一说,群豪登时醒悟过来,大叫道:“不错,差点中了西门老贼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