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苍白的唇和微微皱起的眉头,陆芸霓也没刨根挖底,只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陆雪铭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天花板的那团污渍,片刻后视野清晰了,那团污渍就变成一点了。
他盯着看了半晌,嘴唇动了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天晚上陆雪铭没有回宿舍,而是留在家里睡。一来他心绪不宁,不想动弹。二来也是不想回去,万一碰到林骁会更心烦。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那段感情,可陆芸霓只用了的一个问题就让他一朝退回解放前,那些曾经烦扰他许久的情绪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总是不受控制地回忆着跟林骁的点点滴滴。每当他想要遏止自己不要继续想的时候,陆芸霓的问题就会跑出来影响他。
“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在他久久都做不出回答后,陆芸霓叹道:“雪铭,姐姐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知道两个感觉不对的人勉强在一起有多难受,所以经常劝爸妈别逼你。”
“其实你真的不必有心理压力,不管你找的对象是男是女,只要能让你幸福,爸妈不会真的介怀他是人高马大还是小鸟依人的。”
他知道陆芸霓是想安慰他,可他还是说不出话来。后来陆芸霓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清楚就去做饭了。
等到客厅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靠到沙发上,原本暗潮汹涌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明明是把以前失败的恋爱展示在人前,明明是揭开伤口直面血淋淋的过去。可他却没觉得有多痛苦,就连堵在心头的那股气都散去了不少。
他以为会没有食欲,结果等陆芸霓把一桌子菜都端上来后,他的胃口居然挺好。不过对于林骁的话题,他们姐弟俩都没再提过。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没有杨志亨每天都会发的微信,陆雪铭也没觉得多不适应,相反为了学生们的期末考试,他都忙到焦头烂额了。别说杨志亨,就连林骁都没工夫去想。
不过他倒是从陆芸霓那边听到了画展非常成功的消息。
六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终于迎来了悠长的两个月假期。老师们要趁着这两个月进修,要准备下个学期的教学任务,但比起平时而言,还是多了不少私人时间。
陆雪铭收拾好行李,将甜豆寄养到相熟的宠物店,坐上了前往西坪古镇的动车。
而他离开的那天,刚好就是林骁画展的庆功宴。
这半个月来,林骁不曾刻意避开陆雪铭,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忙的频率不对,每天出门回家的时候都碰不到面,只有两次在泡澡的时候,林骁听到了隔壁浴室传来的水声。
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对他而言是珍贵的,是独属于他和陆雪铭的。可每每想起陆雪铭有更多的时间会属于杨志亨,这种挫败和无力的感觉又会将他淹没,让这十几分钟变成了漫长的煎熬。
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出席画展,他只能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等到画展成功举办后,他的作品收获了一系列的好评,也通过画展认识了一些未来在事业上会对他有助益的人。
庆功宴上,林骁端着红酒杯一桌桌敬过去。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右手腕带着机械表,头发扎在脑后。分明是最随意的打扮,却一点也不失礼于人前。
不管他走到哪,帅气的外形和文雅的气质总能让他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喝到开心的时候,甚至有赞助商开始拉关系,想介绍女孩子给他。
林骁不着痕迹的避过了。陆芸霓全程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触多了有所了解的缘故,总觉得林骁一直在笑,却不是真的开心。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陆芸霓又送走了两位相熟的同行,她回到会场,本来想叫助理来说点事,结果瞥到林骁拿了瓶酒走向东侧的露台,掀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出去了。
她跟过去,原以为林骁是在跟谁说话,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她掀开帘子一看,林骁背对着露台的雕花护栏,上身后仰,整个人有一半是悬空的。
他左手拿着红酒瓶,右手食指对着夜空在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芸霓是看着他今天喝了多少的,急忙拽住手腕把他拉了回来,等他站直后才道:“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很危险。”
林骁喝的是有点多,虽然脸颊微红,但是没到醉的程度。
见陆芸霓皱眉看着自己,他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却自嘲的摇头,笑道:“我只是在画画。”
“想画可以回办公室。”陆芸霓依旧蹙着眉:“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伤着手怎么办?”
林骁摇晃着酒瓶里的液体,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又一次失神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芸霓。
被他这样盯着看,陆芸霓是不舒服的,不过这些天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却浮了上来。
她和陆雪铭除了眼部轮廓外其他地方都不像,但是陆雪铭有很明显的双眼皮,以前的她却是内双,是在前段时间刚割了外双眼皮的。
想到这,她忽然记起了另一件事。
在第一次拜访林骁时,林骁曾问过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时候她真没印象见过林骁,现在想来,林骁是觉得她像陆雪铭才这么问的吧?
看了眼身后厚重的遮光窗帘,陆芸霓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你那幅人鱼画的是雪铭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