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也一日没敢忘记母亲最后的遗言。
他从没忘记自己的承诺,从没忘记自己身负的责任。无论赵穆岚怎么发疯,到处找所谓的天才法师来做他的助手,他虽不配合,但从没有拒绝。
他总在噩梦中凝视着地平线彼端那个永远可望不可及的点,那个点就是他的归途,他知道他是要为它而死的——他活着的价值,正在于此。
他并不害怕死亡,古人早就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如果他能够与荼殇同归于尽,倒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现在,他可能要失约了。
宁燃夕已经因为他失去了那么多……
哪怕只是一点点,请允许他,为她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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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屋外的雨声装满了空寂的屋子。
宁怀鹤却在这时开口了:“用不着你,小子。你有该做的事情。”
赵凌寒想说什么,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缓缓放在桌上。
那件东西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而后,震惊的目光转到了宁怀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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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做大量的准备。
首先,隐机咒需要法力强大的人施放,否则效果可能会很差。
宁怀鹤和他们商量了行动的细节,包括如果荼殇被牵引出来时试图逃跑的应急预案。
赵凌寒和寒色认为,如果他要跑,最好还是放他跑,虽然有点放虎归山的隐患,但至少他们的目标还是达成了。
但宁怀鹤坚持,无论用什么办法,牵魂必须成功。
他真的已经很老了,七十七岁的年纪下,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光明法力都没法让他继续保持充沛的精力,但他看着他们的眼睛依旧清明坚定。
宁家从古至今,没出过一个软弱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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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牵魂之前,我想和燃燃说两句话。”在一切准备好之后,宁怀鹤提出。
在场的人都知道,其实他说什么都没用,谁都不知道这时候控制着这副躯体的灵魂属于谁,说那两句话有什么用呢,宁燃夕可能根本就听不见。
但是谁也没法拒绝他的请求。
谁都不应该拒绝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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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鹤拄着拐杖,沿着回廊一步一步向锁着宁燃夕的屋子走去。廊外的雨噼里啪啦打湿叶片和泥土,宁怀鹤的脚步有些蹒跚,显出几分令人悲伤的衰老之态。
赵凌寒再也忍不住了,出声喊住了他:“宁老前辈。”
宁怀鹤扭过头来:“什么事?”
赵凌寒动作很快,伸手取下鬼面脸上的面具:“……我对不起您。”
鬼面有些措手不及,和宁怀鹤四目相对。
“您刚才说,您没有见过您的儿媳……可能,这也是您第一次见到您的儿子。”赵凌寒说得很艰难,“……我偷偷查过工会的记录。”
鬼面愕然之余,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他的本名是宁舒渊,应该是您的妻子为他起的名字。他……”赵凌寒说不下去了,一向高傲平静的他在众人面前红了眼睛,“他是被迫成为术士的,是我的父亲赵穆岚下的手。”
他憎恶他的父亲,有时甚至恨不得能撇开那层血缘的关系要了他的命。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和他的父亲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