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御瑟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今夜,从你们一开始喝酒我就在了。你说酉时下三刻,那两个影卫还真信!哼!甚么也别想瞒过我!我原只是想来看看,普天下那么多死法,你打算让萧鸾试哪一种……用毒嘛,虽算不得上乘之法,倒也干脆。又不见血,免得收拾。可你倒好,用毒就用毒罢,你还真把自己那杯也喝下去?这不没事找事吗!”
御瑟气呼呼地指着杨珉之的鼻子骂了一番,收放自如地熄了怒火,语重心长地谈起了心:“珉之,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本来就没想活着出西昌侯府?你和那两个影卫定下‘酉时下三刻’之约,还不告诉他们晚膳改在了焕星阁,就是不想他们来救你,是不是?”
杨珉之别过脸去,不敢正视女人的眼睛,“孩儿,没有……”
“那你自己说,你是甚么意思?”
“孩儿……”他欲言又止。
“你不说是吧?”御瑟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你把毒给他下在酒里,再哄他喝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吗?甚么毒都有个见效的时间!那点时间,还不够那两个半吊子影卫把你救出侯府吗?你为何要一心求死?你对得起娘吗?不孝!能有多大事啊?好聚好散的道理你不懂?就因为嫤奴那丫头……”
“娘!”杨珉之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和她没有关系!”
见御瑟瞪着双眼睛等待下文,杨珉之皱了皱眉,唯有继续往下说,“甚么毒都有个见效的时间,这话是没错。同样的,甚么毒都有个致死的剂量和毒素回溯五脏、回天乏术的时间,对吗?”
“嗯……”御瑟听着,秀眉微微蹙起,似犯了愁。
“我的这种方法,只能在指甲缝中携带极少量的毒米分,稀释在酒水中,药量更是少得可怜,即便是剧毒,也无法保证阎王肯收。而萧鸾的府医堪比宫中御医,倘若救治及时,岂非功亏一篑?唯有一味药……”
大势已去,再在这里谈论这些显得可笑了。他稍稍避开御瑟疑惑的目光,缓声道:
“忘忧物。”
“哦?就是你研制的那种药?我想想,就是遇酒即溶的那种?常人用水送服可解湿毒,但若饮酒前后服用必死无疑?”
东晋陶潜有诗赋曰:“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杨珉之将自己提炼出的那味药命名为“忘忧物”,取的就是其与酒同服,永生忘忧之意。
“不错!忘忧遇酒,犹如星火燎原,其效成百倍增。”杨珉之的声音倏然压低,却坚定有力,“饮下,必亡。”
“嗯……”御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这傻儿子也有开窍的时候。甚么?等等……
御瑟募地睁大双眼,慌乱地夺过男子的手来,食指尖的乌黑刺目得紧。
“那……那你将忘忧放在指甲缝里……指尖变黑,已然……已然中毒?”御瑟的声音发着颤,手也抖得厉害。
杨珉之轻轻地抽回手来,淡笑道:“孩儿并非一心求死,只是非此法不可。长时间接触忘忧,其便会随肌肤而入,避无可避。”
他微醺的面颊泛着隐隐的红,衬得面色极佳,愈发添了几分洒脱不羁的风流英气——“那杯酒喝与不喝,随王府回与不回,又有何异?”
话音未落,御瑟已然出手封住他的心脉,扶上他的肩,脚尖点地,向随王府掠去。
黑暗中,杨珉之无奈地勾起嘴角——娘,即便药石罔效,不让你试最后一次,你终是无法心安的,对吧?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
*
燎星、燎尘在侯府中得知六皇叔被刺客掳走的消息,忙回到随王府,正在屋外同萧昭业禀报此事。
“被人掳走了?”萧昭业惊疑之下,思忖了片刻,往院子东边御瑟住的屋子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她?”
正在怀疑之时,却见夜色中,两人并肩自空中掠过,缓缓地落在了院中。
“御神医?杨兄?果然是你们!”萧昭业面露喜色,迎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因着月光的缘故,他觉得杨珉之的面色隐隐泛青。
御瑟搀着男子的一只胳膊,快步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谁也不理。
杨珉之的脚步有些沉,一只手被她拽着不放,只能跟着走。他略带歉意地回过头,冲萧昭业一笑。
“杨大人回来了?”正在屋中陪着何婧英的衡兰听到动静,小碎步夺门而出。她瞧见御神医一个劲儿地拖着杨大人往屋里走,那颀长的身影似是跟不上她的步伐,身体一点点地仄歪,然后……
然后半边身子往地上沉沉地倒去。
“杨兄!”萧昭业一惊,忙快步赶上前去。
御瑟死拽着他的一只胳膊,没让他摔到地上,脚下仍是不停地上了三级台阶。
她一脚踹开屋门,面色冷冷的,对赶上来的萧昭业只说了一句:“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