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长刀坠地的闷响。男子颀长的身躯贴着墙面一点点下滑,再没了声响。
裱框上的一抹鲜红像是天边的晚霞,衬得墙上的青松栩栩。
“谁砍的?这最后一刀谁砍的?我让你们把他拖开,没让你们伤人啊!马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我回去如何向圣上交代?你们可闯大祸了!”陆将军跳了出来,痛心疾首。
“陆将军,这马大人违抗圣令、藐视圣意,还公然袭击我等,就是到皇上跟前,我们也能据理力争!”
“你说这么多,谁看见了?如何为证?”
“我们皆是人证!”
“嗯……好好好,到了御前,该怎么说都清楚了?快,把这尸体挪一边去,把画给我弄开,这后面一定有密道!”
乒乒乓乓地凿了一阵,木制的框架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传闻中一纸千金的画作成了四分五裂的废纸。眼前的一切却让陆将军怒不可遏——画的后面是墙,实实在在的墙,无论怎么敲打都不会传来空洞回声的墙。
陆将军朝地上的男子身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妈的!竟然给这小子耍了!哼!给我继续搜!”
散落一地的画框,不远处,另一面墙上静静挂着一幅青松图。两幅青松曾经一左一右、一实一虚,相映成趣。
*
密道之中无边的漆黑与压抑,让三人在重见天日之时,有一种久违了的释然。此地是一处废弃了的房舍,想是被马澄买断了,一直闲置着。现下正是申时,已经来不及乔装。此处离城墙不远,萧昭业让燎尘以轻功带着吴嬿儿先行出城,再回过头来接应自己。
燎尘听命行事。这吴氏虽然体弱,兼而在气闷的密道中昏了过去,四肢百骸都使不上半点劲,可毕竟身子骨轻巧,独力带着她一人腾空片刻、飞跃城墙,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地危险,萧昭业不敢多加停留,与燎尘约定在对街的屋后相见。不多时,沉寂多月的房舍中便传来嘈杂的人声。他心知是追兵赶了上来,按耐住性子,侧耳细听。
一众杂音之中,当属一人的声调最为突出——“快!都给我搜仔细了!你们几个,跟我到外边找!跑了要犯,我们都得遭殃!动作快!”
喧闹的人声顿时化作各种物什扫落在地的杂声,军士们不遗余力大肆翻找,任何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领头的那人骂骂咧咧地出了房舍,声音愈发清晰了。
“马澄那家伙,密道修得又黑又长,闷死老子了!”
“陆将军,您说圣上对马大人到底是甚么态度?这次我们错手杀了马大人,会不会……”
“我实话跟你说罢!我们今日如果能将萧昭业押回去,就是死了十个马澄,皇上也没工夫计较。可若是跟丢了人,马澄的窝藏包庇之罪便无法坐实,到时候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别废话了,就这条街,你这队往南,你们往北,快!”
“是!”
那一日的风大,很凉。萧昭业面无表情地静默在原地,感到一阵发寒。
*
夜色中,两辆马车摇摇晃晃,一前一后,在乡间小道上赶着路。
车上的女子百无聊赖地撑着腮帮子,视线定格在黑暗中的某处,影影绰绰地现出一张方榻的轮廓。
“想甚么呢?路还远着,先歇一会儿罢。”身旁的男子轻搂过她的肩,温声问道。
女子自然地靠上他的肩膀,正巧是个惬意的角度。她闷闷地回道:“我就奇怪了,这逃命的节骨眼上,他还特地去把小妾捎上,算怎么回事……”
“好啦好啦……”瞅着她那纠结的模样实在可爱,男子忍俊不禁,索性逗上一逗,“昭业的桃花债也不是一桩两桩的了,他那夫人不照样神挡杀神、佛挡**的吗?你呢,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好睡一觉,待会子铖儿醒了,又得闹了……”
女子长叹了口气:“唉……我就是气不过!眼看这下离开了建康,他就是一介白丁再没理由讨个三妻四妾了吧?哼!倒好,斩了草没除根,大冬天的也冒新芽!”
“你呀!”男子意识到自己的打趣把火煽得颇旺,忙笑着将她往怀里揉了揉,“好啦,少说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出突然嘛……”
“我这说的还不够少啊!要不是怕嫤奴姐姐听了伤心,我才不管这么多呢!左右她现在在另一辆马车上,说说而已……”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她……嗯?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女子不以为意:“她不是昏着呢吗?怕甚么?”
“御神医的药灵着呢,吴姑娘指不定甚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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