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时候就醒了。你既执意与她同乘一车,便要照顾好人家才是。”
“你以为我乐意啊?这一张轻榻摆开,马车里就挤得下三个人了。难道要嫤奴姐姐和萧昭业二人对着昏迷的她默默无言啊?还是眼不见为净!你说,等她病好了,萧昭业要拿她怎么办?”
萧子隆第无数次地体会到,什么叫作茧自缚。他支支吾吾:“你还是别操这个心了……哎,你看这窗外的景致……”
“大晚上的,有甚么景致?要我说,这就不是件好办的事!她现在孑然一身,又是新寡……”
“又是新——挂的帘子,尘多,影响吴姑娘休息……”
“啊?”王歆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这马车的车帘,新挂的,一摇一晃的,灰尘特别多。”言罢,萧子隆就捂嘴作咳嗽状。
“这是哪儿?”
黑暗中传来一女子虚弱的问话。王歆做贼心虚地抖了三抖,还好浓浓的夜色将她红透了半边的脸盖住了。
萧子隆忍着笑回道:“吴姑娘,这是在离开建康的路上。”
想来吴氏当初一介妾室,并无机会抛头露面,应当不清楚他们二人的身份。萧子隆懒得解释,直接说道:“我们夫妇二人乃是昭业的好友,他现下在后边的马车上。”
“离开建康?”吴嬿儿的声调骤然拔高,果然是恢复了些气力。
“是啊。”萧子隆回答道,“萧鸾正在大肆追捕我等,故唯有连夜赶路。”
“那小女子的夫君马澄呢?他在何处?”
萧子隆、王歆面面相觑,没有答话。
“不……我要下车……”
许是过长时间的默然让女子慌了神,她挣扎着,硬是用仅有的半点力气坐起身来。
“你……你想去哪儿?”王歆赶忙伸手按住了吴嬿儿的肩膀,“这大晚上的,不要闹了!”
“他是不是还在建康城中?”女子反过来一把攥住王歆的手,连声问道,“他是不是没有逃出来?他是不是被皇上抓住,关了起来?”
“这……”王歆吞吞吐吐地回答不上来。此刻的她庆幸夜幕朦胧,掩饰住了她面上的尴尬。
正当她为难之时,黑暗中一迭声响亮的啼哭破空而来。
“铖儿醒了。”萧子隆的声音。
“嗯……快把他抱过来,给我……”得以解围,王歆忙抽出手来,刚要接过萧子隆怀中的婴孩,右手却猛地一转,掌风直直袭向吴嬿儿的后颈。
“呼……”王歆托着女子的身子,缓缓放回了长榻之上,“总算可以消停会儿了……要解释也别让我们俩解释啊。等明天,让萧昭业自己解决。铖儿,给娘抱!”
萧子隆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送入王歆的怀中。
结果,充斥着整个车厢的啼哭声持续了很久。
*
这紧赶慢赶的,终是在一处小镇上不起眼的客栈落了脚。此地名唤边簏镇,离建康百来里的路程,傍山而建,算得上穷困僻静之所。此次离开,萧子隆只带了随王府中两个服侍多年的车夫,正所谓轻车简从,省得破费,再走漏了消息。
不待旁人来扶,马车上的一女子便轻巧地跳下。稳住了脚步,她仰头看向客栈门前蒙了尘的匾额。
“河老客栈?这名字倒有趣。河故老矣,未涸即可;人故败矣,未伤则善。”
御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面色仍是淡淡的,不发一语地径直进了客栈。
“小姐,你在念叨甚么?”衡兰自车内冒出头来,一手打着车帘,另一手则拎着一只食篮。
“没甚么……”何婧英笑笑,忙接过她手中的食篮,伸手让她扶着。
衡兰并未客套,扶着女子的小臂,稳稳当当地下了车。她微微一颔首,接过食篮,进店去了。如今的她虽不似几日前那般失魂落魄,但眉间总有一团挥散不去的乌云,有时说着话便会平白无故地走了神。何婧英明白,她现在的这副样子是强装出来的,她还需要时间——只是,她面上曾经纯朴天真的憨笑,再也回不去了。
萧昭业跟在衡兰后头下了马车,望见门前招牌之时,却是一怔。
“怎么了?”何婧英凑上前去,困惑地问道。
男子淡笑着掩饰过方才的失神:“不过想起二叔之友、参军事范云出使北魏之时所作的一首诗——”
直觉感到那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吟风弄月之作,她脸上挂着笑,追问道,“诗?说了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