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在长辈面前公然扯谎的事,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可防不住齐昉奸猾啊,说的是太夫人给大家讲古,问的是太夫人讲的是否精彩。
齐暄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是听得入了神,七妹妹说的都是实话,可叫她就这么顺着七姐儿的话点了头,她又总觉着哪里不对。
因此齐暄憋得满脸通红,好半晌才憋出个“是”字来。
齐昉深怕齐暄就此憋出个好歹来,得了这个珍而贵之的“是”字,她的目的就算达到。
齐昉趁机向柳太夫人行礼道谢,望着她真诚道:“太夫人,您今日讲的故事孙女甚是喜欢,若是得了机会还想再得您教导指点。”
束氏自是不知齐昉是真心感谢柳太夫人的,她原听着四姐儿齐暄点头证实了女儿所言,心里盘算着到这里七姐儿差不多就算是被摘出来了,三房再如何乱都与她们无关了。
束氏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把女儿领走,谁知就听着齐昉越说越远,忙隔着袖子捅了捅她,示意其见好就收,差不多行了。
柳太夫人的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却一副全当没看到齐昉母女的做作模样,她大度地哼了一声,表示此事就此揭过,各家闺女小子各家自领回去管教,别杵在这儿碍她的眼!
大夫人卢氏谨守大、二两房与三房互不干涉的原则,见柳太夫人没有将四姐儿几个牵扯进去,便开口道,“既如此,就不打扰太夫人了,儿媳等晚些时候再来与您请安。”
说完卢氏微微侧首,示意齐暄等人一道退出去。
见卢氏一行人丝毫没有为曹氏母女两个撑腰的意思,文家娘子便立时满血复活过来,她也顾不上打嗝了,又吊着嗓子开嚎起来,眼见刚刚安静下来的桂昌院又要陷入方才的混乱之中。
走在最后的齐昉顿了顿脚步,她重新走到柳太夫人跟前,认真道:“前儿孙女听阿爹感慨,说三叔这些年在仕途上发展的很是顺遂,比他可强多了。”
“阿爹说,虽有柳老侯爷帮扶的原因,可最重要的是三叔他懂得自己争气。他办差向来用心,既能得上峰看中,也能叫下属敬服,是已这些年来才颇积攒下了几分行事稳重的好名声。”
“如今陛下有意迁都,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此时传出三叔后宅不宁之事,怕是会叫人质疑三叔的能力,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
“何况孙女觉着您说的不错,纳妾本是小事,什么时候不行?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为着这等小事伤了母子情分才是真正的不划算呢。”
“这些都是长辈的事,原不该轮到我来置喙,是小七今日饶舌了,先给您陪个不是。我只是有些心疼八姐儿,她小小年纪就为家事所累,终日闷闷不乐,甚是叫人怜惜。”
“我曾听八姐儿提起过,说是柳家舅公跟舅婆都很疼爱她,表兄表姐们也待她很是和善,若是可以,您不如送八姐儿去柳家小住些时日。”
说完,齐昉也不待太夫人反应,冲她行了福礼就径自离去了。
柳太夫人闻言一怔,眉眼中浮起几许复杂之色,良久她才挥挥衣袖示意下人扶了曹氏起来,又备了厚厚的银钱将那文家娘子先打发回去了。
………………
从桂昌院回来,齐昉免不了挨了自己阿娘束氏一顿数落,抱怨她不知深浅,竟敢在三房的子嗣问题上横参一脚,若是太夫人真听了她的,没替儿子纳下这个文氏,三房今后真绝了后,他们二房乃至是大房都难免都会落下不是。
轻则会被柳太夫人迁怒,重则甚至还会被人说成是居心叵测,故意想要害得三房绝嗣呢。
不论束氏说什么,齐昉都笑眯眯听着,她今日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受齐昳所托,总要尽力而为。这二来嘛,则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帮着化解了今后前世三房夫妻反目、母子失和的局面,稍稍还报柳太夫人的前世之恩。
齐昉心想,文氏是柳太夫人两世都看重的人选,三叔已年近三十,若是三婶这两年还不见动静,她放手也只是暂时的,才不会舍得就此错过文氏呢,今日是将人打发回去了,私下有什么约定也说不定,所以嘛,阿娘担心的事大概率不会发生。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柳太夫人已经闹了两回,三房诸人的心里也有个底了,只要她不再采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三叔齐宏和三婶曹氏在知晓了前因后果后,想来更会理智地思考今后该何去何从吧。
那么夹在其中的齐昳也就能好受些,她才是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柳家家风淳厚,柳老侯爷和夫人都是胸怀宽广之人,若是齐昳能多亲近柳家,多受他们的影响,便不会再养成前世那般偏激的性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