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人性格一点不可爱,男人又通常对温柔可爱的女人抱有好感,一旦你婚姻失败,你在美国将无枝可依。假如你嫁给我——”
“假如我嫁给你,你不怕夜半三更身首异处?”
邹敏娜对洪兆南的恨,像深埋在地下的岩浆,它不愿意灼伤人,所以静静屈服于地表,一直以高温活在地下。
“顺序错了,想我身首异处,那就嫁给我。”
男人眼神沉定。
……
这是江城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窗外雪花纷飞,飘飘扬扬。
洪兆南迈步走去飘窗,俯身将窗户拉上,微垂目的瞬间,看见一辆计程车载着凯文离去。
她这两年在美国过什么日子,他并没有打听过,对她交往的这位男友很是不敢恭维。
至少邹敏娜看起来不像喜欢这种一点性格都没有的男人。
窗闭合,一时极静。
敏娜蹲地,将被她扔在地上的化妆品一件一件拾起。
目睹这些,洪兆南沉默不语。
偶尔他想,何必要对这种小女生斤斤计较。
敏娜看起来确实很小,稚气还未从脸颊上脱离,每次板脸示人,出现一些与年轻不相符的表情,似是三四十岁看破红尘的成熟/女人。
她将化妆品悉数摆放回梳妆台,镜中出现一张无温度的脸,很是冷漠。
“你出去。”
洪兆南大步走上前,捧起敏娜的脸,俯低头,与她火热的亲吻在一起。
唇与唇碰触在一起,有电钻般的感觉扎入心脏。
吊灯白晃晃光线下,敏娜发狠咬破了洪兆南削薄的唇。
“嘶——”
男人抚着下唇逃离,拇指腹上出现血痕。
“很好,很够味,你这娘们太够味了。”
尖锐的咬着牙齿,口气恼怒严厉,洪兆南置了气。
敏娜迎上他迸发怒意的眼睛:“为什么不打我?像打岳月那样打我?你打我,你看我会不会屈服。”
这天晚上,这个女子不顾一切激怒一个原本就不温柔的男子。
火势快要收不住时,男人摔门而去。
敏娜坐在梳妆凳上抹掉眼泪。
这样的场景很像婚后因一些小摩擦,男人不堪女人的唠叨和利嘴,转身离去。
可是她和他之间有爱吗?
灯光白晃晃的光线照亮敏娜脸颊上的每一丝细小纹路。
她看着镜子,抚着自己眼角,23岁的大好年华,她竟然早生了皱纹,想来可悲。
……
2月10号,江城大雪。
凌晨时分,敏娜拉开窗帘。
窗外一片雪白,家中枝桠坠满积雪,江城路面莽莽冬色,凋敝不堪。
放下窗帘,敏娜摸黑背上双肩包,牛仔裤腰间插一把剪刀,刀刃用透明胶带封住,不会伤及自身。
准备好这一切,她重新打开窗帘。
这一次,动作几乎微不可闻。
家外院子有守夜的保镖,他们穿着厚重的长羽绒服,带着防风帽。
寒风瑟瑟,下半夜天色昏沉,马路上没有分毫动静。
敏娜穿着防滑靴,踩着窗外窗沿,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像壁虎一样抱着墙壁,不出一会儿,她已在另一面墙上。
地面杂物堆积,跳下去应该会发出一点声音。
犹豫着,她闭上眼睛,压低重心,一跃而下……
……
大雪纷纷扬扬,夜间气温零下。
敏娜上了柏油马路。
这是江城主干道,下半夜已经鲜少有轿车驶过,深夜降下的雪,逐渐覆盖了地面。
有一道模糊的女性身影,穿着冲锋衣带着防风帽脚蹬高筒防滑靴,一步一步向前跑。
百来米内看不见一辆车。
新雪铺就一条雪白的道,还未经人踩踏,清美不可方物,但也逐渐被那道模糊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长长的脚印,一直往前延续。
手机屏光照亮她的脸,长长的眼睫毛上沾满了白雪,雪絮落满她的帽子和身上,呵出的气体像一道白雾。
证件被邹寄文扣押,她背包里只有防寒衣物和钱,可钱并不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自元旦归国就没能再回美国,很多事情需要仔细考虑打算,现在先找到凯文再说。
拇指腹准备按下拨号键,身影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辆私家车拉的很长很长。
……
洪兆南是十分钟前接到保镖禀报的。
他系着黑色睡袍打開房门,眼神困顿,下了楼到家外院子一瞧,背阳的杂物角落,有被人踩出的一系列清晰的脚印。
脚印很小,约35码鞋,翻过铁栅栏,延伸到望不到尽头的柏油马路上。
夜间降下的雪,像大地一床雪白的被单,还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沿着这些清晰的脚印,洪兆南驱车出现在那个小女人的身后。
“嘟——嘟——”
男人大手按下喇叭,唇角讽刺的翘起。
大灯强烈光线中,前方那个女子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这条主干道很长很长,前方是四岔路口,午夜时分,远远看见高悬在天空中的信号灯散发绿荧荧的光芒。
几百米远处的信号灯像海上的灯塔,敏娜朝它大步奔跑,口吐雪白的雾气,小脸越冻越红。
后方的车,似是不准备放过她了,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人与车没有角力的必要,开车的人只要踩下油门,一脚就能轰到她面前。
如此一来,敏娜心头恨意迭起。
他在逗她玩!
……
雪下的婆娑,迷蒙人眼,跑着跑着,在这寒冬腊月,后背竟然湿透大片。
交叉路口是一条宽阔的四向马路,偶有几辆夜车疾驰而过,除此之外,毫无人烟。
敏娜喘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尾随她的车。
车大灯刺的人眼花,驾车男子似是有意为之。
雨刮器不断挥舞中,挡风玻璃逐渐出现水迹,有男子充满风韵的笑眼伸手可掬。
这一路走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敏娜头晕眼花,不知为何人生会变成这样。
好似从遇到洪兆南开始,人生路就改变方向了。
急转的境遇下,她试图反抗,现在证明,也不过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游戏,而洪兆南乐于陪着她玩。
他问她,如果不是那样的开始,真的不会喜欢他吗?
深深问她,如果我哥没对你做那样的事,他追求你,你会不会动心?
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没有意义,所以她不作回答。
发生的改变不了,一旦在心中形成对某个人的印象,很难改变。
洪兆南在邹敏娜心中,是地痞是流氓,凯文似乎比洪兆南要优秀许多许多倍。
对此,洪兆南不是不理解,所以透过挡风玻璃,他唇角翘起,隐有快意迸发。
……
敏娜的身影消失在空寂的柏油马路上,向西离去,奔跑的恣意又痛苦,迎着风雪,一颗心饱受摧残。
23岁的年纪,在她遭遇某些人的折磨或伤害时,没有人帮她。
然而她不想就此倒下,或者向某些人低头。
她想到了自己妈妈。
那位离她而去又嫁做人妇的妈妈,在中国一座小城过着简单舒适的生活,或许已经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嫁给过一关之长。
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儿。
23岁的女人手脚冰凉,十根手指却紧紧攥起,指尖全部泛白。
她突然开始憎恶这个世界,憎恶她父亲,憎恶她母亲。
身后车大灯将她整个人打亮,光线和那个男人一样猖狂无度。
敏娜咬紧牙关,攀爬进路边绿化带,拾起被雪覆盖的一块石头,猛地转身朝车冲去!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洪兆南双臂抱头身体往后仰,躲开纷纷碎裂的玻璃渣。
挡风玻璃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那块顽强的石头掉在他的脚边。
“滚!滚开!离我远点!!滚远一点儿!!滚!!”
狂风暴雪肆虐,邹敏娜发疯般的声音隐隐有些变形,哭声却异常凄厉。
洪兆南亲眼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倔强的往前大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