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摸着他的伤口,却是透过那伤口触摸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他的手臂很有力,执意地抱着她,袍领的一面贴在她的脸颊,暖熏滑润的触感,还有龙涎香的味道,他低沉有点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徊:“这一刻只想着我好吗……”
她抬眼,他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水光,显得他神情很伤感,伤感得如同无辜至极的孩子。
她的心一瞬间被柔软的东西堵住,她终是哭得累了,将头倚在他的胸前,哽咽道:“嗯。”
扶苏发誓,这个孩子他一定以自己的性命护他安然来世。
汗水打湿男子的墨发,是一种略带几分妖冶的美,他放低身子,将自己的重量压向她,那么小心翼翼……
这一夜,芙蓉帐暖,西池无痕。
这一夜,散落一地的衣衫,溢满一室的暖语,皎体相缠,灵魂相触。
次日清晨,晨曦透过窗棂,照在一被锦绣之上,清荷仓皇入殿。
“娘娘,您醒了,是着衣用膳还是再睡会。”她面带笑意,巧笑嫣然。
娘娘?!
未央有一瞬的缓不过神来。
“清荷我还没嫁他呢。”夜未央白了她一眼说道,正欲掀开被子下榻而去,却发现锦绣之下自己光(隔开)裸的身体,和满身的吻(隔开)痕。
血液冲至脸上,刷的一下似火山爆发一般的红。
“清荷……把衣服拿来我自己穿。”未央说道把头往锦被里缩了缩。
清荷也不再取笑未央,她将衣袍放在榻边后笑着离去。
“娘娘~穿好了叫奴~。”说着袖掩朱唇,掩门而去。
未央的脸愈发红了,这清荷倒是学起旁人戏弄起她来了这,真应该早些把她给嫁了,要不把她许给阿伊得了。
瞧那丫头见到阿伊时脸红的样子,指不定她对阿伊有意思。
未央朱唇微勾,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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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
风王的军队兵临城下,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这夜苏湛软玉在怀,极尽奢靡之时,凤城城门一声巨响,无数风军破门而入。
“苏湛,你放开我……”莺歌推搡着说道,媚眼如丝。
男子在她起伏的月匈前喘着粗气。
鸳鸯交颈,一室的氛围炙热的将二人的周身映上极不自然的红。
红帘轻动,那男子在榻上驰骋着。
殿外将士的厮杀淹没在殿前暖语之中,女子的呻(隔开)吟盖过了夜啼的子规。
凤城,北接突厥王庭,南接壤风国,西通燕地的重镇,一夜之间被拥有风国战神之称的姬羽落拿下。
血红的战袍上的银色的战甲,手拿刑天战戟的男子脸上的血海未干,他一脚踢开宫门,战戟指向那大殿处的芙蓉帐。
“苏湛。”他唤了一声,一把长长的战戟从榻上男子的背后将那男子刺了个穿透。
风王的脸上写满了伤痛,有那么一瞬孟琼发现王上的双眸变成了茶色,他想他应该是眼花了,或者只是王上太过气愤,以至于瞳孔都变了颜色。
只是,王上为何气愤?也许是因为原凤城城主之子苏湛弑父杀弟,他为他的行为感到愤怒吧。
只是,他不知一月之前的子川——
一袭银衣的男子立于姬羽落的军营里,他的背影在夜里带着淡淡的光芒。
“你是谁?”姬羽落问道。
“一个过路人,想与你达成一个协议。风王可是要攻打凤城?”寒子夜轻笑。
“什么协议?”姬羽落凝眉问道。
他笑容清浅:“借你的身子一用。”
羽落剑眉一拧:“荒唐!”
“为你表弟最后一个愿望。”他说道。
“表弟?”羽落愈发不解地望着子夜。
后来羽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公子澈即是苏澈凤城城主苏齐次子,他母亲郁如的妹妹郁姒的儿子。
他不知道为何在郁姒死后,她的母亲会选择假死出宫,于凤城狸门之中一度十年。他也无法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绝望的爱……
他更加无法理解公子澈奈何愿意放弃生命来成全心爱的女子与别人在一起,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他做不到公子的释然,亦是无法得到夜未央的爱,他是失败者,一场江山与美人的博弈,他全军覆没,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羽落望着窗前烛光下略见涌动的蓝紫色光芒,那是公子的灵魂,即使未曾依附于寒烟山庄内他死去的*,依旧那般纯净,那般孤高清绝。
“我还记得那日是你救了未央。”他浅浅地开口,像是回忆往昔的老人一般,打开记忆的大门。
“是的。”他淡淡一笑,双手摊开,纯净的茶色眼眸里没有伤痛,没有懊恼,没有,什么都没有,清澈见底。
“抱歉,我曾经骗了你。”公子垂首微扬嘴角,淡淡道。
羽落望着窗棂,沉声道:“我忘了。”顿了顿,他又道:“谢谢你救了她。”
公子大笑起来:“不必这么快谢我,今天我就来找你还的,把你身子借我助我复仇。”
“你这么肯定孤会答应?”羽落一挑剑眉道。
“我希望你放下,她很幸福,还有这江山是姬扶苏的。”他依旧说的浅浅淡淡,似轻拂过窗外修竹的夜风。
“身子我借你,反正孤注定是失败者。”羽落无奈的笑。
羽落,注定是铩羽而归者。
“不,你是战神,不争的事实。”公子浅笑,进了他的身体……
只有进入他的身体,公子才体会到羽落的孤寂,三千繁华,萦于手中如断线纸鸢,从高处跌落的悲凉不过如此。
他是羽落,从来没有在乎过所谓的江山,他的心里只是曾经住过一个女子,如是而已。
公子的灵魂颤了颤,凉薄的唇轻绽出一抹妖冶的笑。
记忆拉回此刻的凤城,姬羽落知道公子方才已经从他的身体里退去。他抬眸回望,看到凤城宫墙上那个银色的身影,寒子夜对他施施然笑,他右手提着一盏琉璃灯。
琉璃不止,公子不息。那是公子的魂魄。
羽落看着那银衣人离去,他头顶是一只巨大的大鹏鸟,让他联想到西方如来佛祖的那只大鹏。
银衣飞舞,还有漫天飞舞的竹蜻蜓。
啊——
大鹏带着寒子夜离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姬羽落这才开始审视这大殿。
苏湛已死,他身下的女子一脸惨白,似乎忘记了呼叫,他的那处还留在女子的体内。
那温热血蔓延女子的周身,那战戟从男子的胸前穿过,留了一点力度,否则莺歌必是戟下亡魂了。
姬羽落头也不回的离去。孟琼问他那女子该如何处理。
“杀了,或者将她送走。”凉薄的唇吐出这么一句。
这时前方突现一个发髻凌乱的女子,一身粉衣。
“啊,王爷,王爷您是来救我的吗!王爷……”她的手紧紧地拽着羽落的披风。
羽落凝眉极力地想这个女子是谁,后来又自嘲的一脚将那女子踹开。
“王爷,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夜雪梅啊!”女子嘶声痛哭道。
“王爷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理?”孟琼继而问道,那双美目亦如姬羽落的幽冷。
“老城主的女人,还是去地府陪老城主去吧。”羽落淡淡道。
夜雪梅大惊:“谁说的?我不是,我才不是他的女人,他没碰我,他从来没碰啊,哈哈哈……”
粉衣女子犹如失心疯一般大吼大叫起来,“那一夜还是我给他下的毒呢……哈哈哈……可是苏湛那个负心汉我将身子给了他,他竟然可以那般对我,负心汉!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莺歌那贱货竟然是细作,我爹的细作!哈哈哈……”
凤城城主的老部将还有亲信都看着夜雪梅目里似火烧一般。
“二公子,杀了这个女人,为城主报仇!”一个跪地的臣子说道。
“杀了这个女人!”凤城的败将都开始附和起来。
二公子?羽落凝眉,他不是他们的二公子,苏澈已经死了。
羽落一瞥那一众跪地俯首称臣的部将说道:“这个女人任凭尔等处置吧。”他揉揉眉心离去。
夜雪梅一听心下一惊:“王……王爷……不要啊,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羽落消失在凤城的夜色里,将女子惨绝人寰的呼唤抛之脑后。
未及一月,凤城归入风国国土,姬羽落带着他的人马来风都对威帝俯首称臣。
扶苏,这一场江山与美人博弈的唯一胜者。他是幸运的。
玩弄三朝的阮后死了,一生为情所困的郁后疯了,她被锁在子川之地阮后以前住过的地方。
唯一的好消息是昭和公主嫁人了,快她皇兄一步嫁给了孟琼。她再也不必担心她的皇兄将她送往燕国或者晋国了。
那一日,羽落带着他的部将跪在昭阳殿外,他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神。
他墨色的瞳孔里别无情绪,不喜不悲。
他自请去守凤城,只有一个请求,留下孟琼,为了昭和。扶苏答应了。
他来风都与离开风都只隔了数个时辰。
未央一直记得那一日,天是青色的,他一袭红色的战袍,银色的战甲虽是光芒万丈,却遮盖不了他一身的悲凉。
他骑着马驶过巍峨的城门,他仓皇骑马,逃一般的带着军队离去,他不敢看城门之上那睥睨苍生,执手相看的夫妇。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佳谈,他是笑话,而公子,是成人之美。
天是阴沉的,更阴沉的是羽落的心。
从此以后,不若不见,他将他的人生定格在了塞外凤关(凤城至收复后更名为凤关)。
他想他该用一生去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
只是,人生朦胧,孰是孰非已没有明确的界限了。
未央望着男子远去的身影,落寞的刺痛了她的双目。
那落寞让她忆起一个人,那个谷雨时节擎着八十四根伞骨的紫竹伞的男子,他的爱比之羽落更加炙热,将她深深灼伤。
扶苏携着未央走下城楼,城楼下正巧见到一身白衣的公孙白鸠。
他俯身行礼:“皇上这是臣连夜理出的礼单,您要不要现在过目?”
扶苏望着白鸠这才想起他的承诺,他说收复子川就要娶她为后的,他握紧身旁白衣女子的手,淡淡道:“未央,我娶你可好?”
一身金丝风语极地白袍的女子将头深埋在玄衣帝王的(月匈)前,小手在他腰间一掐,这个男人腹黑的可以,她都是他的人了,还来这般问她。
风都子民们都望着这个女子,他们都知道,她是曾经声名狼藉于风都的四小姐,都知道她曾是姬羽落的王后,她拥有倾国的容颜,一身清丽的白衣。
只是,这一刻姬扶苏要告诉世人,这个女子,他怀中的女人,是他选择的皇后,他要给她以无尚荣宠,锦绣山河。
“朕一切听娘子的。”他的答复让众人惊愕。而他却依旧笑得一脸温柔。
“皇上,那该请哪些人呢?”白鸠擦了擦额际冷汗说道,“臣已拟定燕国摄政王还有晋国九王爷这是一定要请的,至于燕皇和晋皇就看他们自己了。”
“这个朕晚上和央央商量。”扶苏笑道牵着夜未央的手离去。留下一众惊愕的臣子、百姓……
白鸠抚额,看到御驾旁的楚知云躲躲闪闪的样子又不禁暴跳如雷。
“我说姓楚的,你三年不见爷不想爷就算了见着爷躲着爷是他妈什么意思?!”白鸠红着眼睛说道。
众路人顿时止步,从来不知道咱礼部尚书可以这般爆粗口,众人睁大了眼睛。
楚知云轻巧的避开他的拉扯,随着圣驾离去。
“姓楚的,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白鸠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公孙白鸠与楚知云纠缠在街尾。
楚知云算是服了白鸠的缠人能力,又不敢动手伤了他。
他一把提起白鸠的衣领往一处小巷内一闪。他喘着气,押着嗓子说道:“公孙……白鸠,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躲你?呵。”
白鸠亦是大口喘着粗气:“呵,你说呢,姓楚的,爷哪里惹着你了?爷就该拿热脸贴你冷屁股的?!”
楚知云不语,喘着气,月匈前起伏,伸出手从怀间摸出一个锦囊来。
“我不说话,你自己看。”他说着将那锦囊递与公孙白鸠手中,自己踱步走到一处背向公孙白鸠。
白鸠打开那锦囊来,脸倏忽间惨白无华。
“谁给你的?!”他红着眼揪起楚知云的衣领说道。
知云冷笑:“我也希望这是别人‘给’我的,可是我养父说这是他将我抱来时随身携带的!”
这话如晴天里的霹雳,将白鸠的脑袋给生生劈裂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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