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哪里吹来一股寒风,将柳长宁吹得没由来地一抖,也将李正煜眸中的光彩一并吹灭。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柳长宁的手,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便会凭空消失一般。过了许久,才听得他低低地说道:“那特提单于给光焰的信中,直接言明了,那华笙公主将要下嫁之人,不是坐在皇座之上的光焰,而是我。作为国王的长公主,那华笙公主自然是以正妃的身份入主楚王府,而婚礼的日子都已经定了,便在今年十月初十那一日。”
柳长宁的脸上倒不见几分惊讶的神情,仿佛李正煜这一番隐晦难言的话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唇边竟然还挂着一丝微笑。近距离地瞧着仿佛是不屑与讽刺:“既然连婚礼的日子都定下了,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我若是不将这个位子让出来,便是破坏了两国的和平,连累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说得难听些,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又同那些祸国殃民的妖姬有什么区别。”她毫无征兆地一使力,便将自己的手从李正煜的钳制之下抽了回来:“反正还有好几个月,等到这孩子出世了,我自然会带着他离开王府,给那华笙公主腾出位置来。”
李正煜怎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只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只好无奈地唤道:“长宁……”
柳长宁不期然地又是一笑:“原来你舍不得我将这孩子带走。既然如此,孩子也便留给你吧。在这个世上,我本就是孤苦无依的孤女,赤手空拳地进了王府,也该赤手空拳地离开。”
李正煜的心更疼了,他仿佛能够感知到那本已经结了痂的旧疤如今却又活生生地被撕裂了开来,那痛意一直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仍旧低声地轻唤:“长宁。”
柳长宁转了个身,只留给李正煜一个消瘦得背影。她的脸隐在阴影之中,声音也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听不出真实的喜怒:“我累了,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你出门的时侯记得带上门。”
她这就变化明摆着便是下了逐客令。李正煜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没了吐露的机会。他伸出手去,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语气轻柔地道:“你好好歇着吧,等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谈谈。”
门外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樱花雨,李正煜伸出手去,只见一枚浅得近乎于白色的花瓣躺在自己的手心。他无端地想到了樱花的花语,猛然惊觉着看似甜美的花竟然带着那样悲壮而决绝的宿命。
柳长宁此刻却是清醒着,她努力地睁着眼睛,一行清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方才她能够感受到李正煜的悲伤,却要强忍着不去伸手抚平他眉间深深地纹路。她晓得如今这一切再也没了挽回的余地,她若是在李正煜的面前流露出忧伤和软弱,只会徒让他伤心罢了。可若是她决绝地离开,李正煜或许会欣慰些,或许会认为他的放手换回的是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安稳。她默默地噙起一个笑,既不能相守,便相忘于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里头孕育着她与李正煜的骨血。她头一次感受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就算自己能于千军万马之中救下别人的性命来,也未必能够护得住他。她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说出的那番决绝的话,那时候以为是李正煜抛弃了自己,便搜肠刮肚地将最恶毒的字眼都说了出来,如今想想,李正煜伤的只怕要比自己更深。他一边抱着一颗破碎的心独自疗伤,一边还要同华笙公主虚与委蛇,过得不知该多忧心。柳长宁叹了口气,却觉得脑海中瞬间混沌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怀孕,也不晓得每一个人怀孕时是不是都这样嗜睡。如今十二个时辰倒像是一大半都是睡着的,每一次醒来,浑身都是酸软无力,仿佛再一次便要一睡不起一般。
这一日晚上前,她果然又吐了一会。这段时间一直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原以为不过是吐些酸水,没想到最后却吐出了血来。柳长宁看着丝帕上的殷红亦是一呆,她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达成,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命丧黄泉。
李正煜果然还是来了,负着手在门外徘徊许久,还是柳长宁眼尖发现了她:“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
李正煜并不晓得她吐血之事,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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