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感到那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吟风弄月之作,她脸上挂着笑,追问道,“诗?说了些甚么?”
“范大人在渡黄河之时有感而发,
‘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
桧楫难为榜,松舟才自胜。
空庭偃旧木,荒畴余故塍。
不睹行人迹,但见狐兔兴。
寄言河上老,此水何当澄?’
倒是应景对题。”
“寄言河上老?河老?果真!”女子像是没听出这句诗的深意,赞同地点点头,一拊掌,“河上公居于黄河之滨,乃是黄老哲学的集大成者,这才是真正的隐士。你呀,在归隐的决心上若能学得他的十一,我就满足了!”
难为她反应如此之快,萧昭业释然地一笑,“学……也是要有天赋的。我尽力……”
女子嫌弃地撅了撅嘴,心下却是一凛——黄河之水何时得澄,普天之滨何时得宁……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另一辆马车上,王歆探出了个脑袋,连声招呼着:“哎正好!你们别站那儿了,过来搭把手,把这吴姑娘抬下去罢!”
“啊……好!”何婧英回过神,拉着萧昭业就过去了。
萧子隆挡在了王歆的身前:“你快别忙了,抱着铖儿先下去。”
“呼……”王歆擦了擦额角的汗,伸手接过襁褓,见萧、何二人走近,冲他们说道,“这吴姑娘啊,半夜里醒了一次。说甚么也要去找她那夫君……唉,我不敢告诉她实情,就先给敲晕了。不过看样子她那精神头倒是不错,恢复得挺好。她一醒来,铁定又要问东问西的,你们打算怎么说啊?”
萧昭业征询似的低头看向何婧英,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瞒着罢……”萧昭业叹了口气,“见机行事。”
“成!”王歆点点头,灵巧地一跃,抱着孩子下了马车。
……
两辆马车、拖家带口的这么一大帮人,在边簏镇这么个小地方终究太过扎眼。是而他们只能在此地稍事休息,换些米粮,耽搁得愈久,就愈危险。无论是追赶挂印而去的随郡王的人马,还是追捕欺君在逃的郁林王的兵马,亦或是各地想向新帝投诚表忠的大小官员,都在虎视眈眈。想要彻底摆脱萧鸾的布控,绝非一日之功。
此行,他们的目的地乃是喜得镇后的一处山谷。
那一日,萧昭业与萧子隆正在偏园的正厅中商议离开建康之后的路线,偌大一张手绘地图铺在圆几上,两个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图纸苦思冥想。何婧英的精神已经大好,陪着衡兰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燕雀湖离建康太近了,而且来往的游人并不在少数。”萧子隆摇摇头,“王公贵族在那里建个私宅小住几日倒是可以,若似我们这般逃命,只怕没两日便叫人上报官府、拿赏银去了……”
“如此,在别处置下的府邸也是一个道理……”萧昭业望向地图的版面,面色含忧,“时间太紧了,去哪里找这世外桃源?”
“喜得镇。”窗外募地响起女人的沉声,语气平淡。两人闻声抬头,窗纸上透着一个虚影,似是路过。
“御神医。”萧昭业当先站了起来,快步上前轻推开了窗扇,恭敬地问道,“您还好罢?要不要用些膳食?”
以示敬意,萧子隆跟着站起身来,心下喟然——自杨珉之过世之后她闭门不出,至今已有两日。眼下,看样子是好些了。
御瑟并未回答萧昭业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瞟了眼桌上的地图,说道:“先在喜得镇后边的一处山谷落脚罢。那里重峦叠嶂、钟灵毓秀,常年鲜有人迹。山脚边有一处篷屋,闲置了二十余年。年初时,我去看过,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萧昭业本以为她会提议江南贤溪镇后的莲山,或者索性撒手不管,却不知道这喜得镇是什么地方。这地图上……
“别找了,小地方。你们这张地图太泛了,上边没有。”
“这……”
萧昭业犹豫地望向萧子隆,后者也是半信半疑。
御瑟不再多言,举步离开,只撇下了一句话:
“那篷屋,是文惠太子盖的。”
……
早听父王身边的殷茧说起,父王最后的那几日,杨太医曾带一个女人入东宫看望。当时太子屏退了左右,独留那女子在屋中谈了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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