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煜这才明白柳长宁沉默了这么久,心里打的究竟是怎样的如意算盘。他的脸上本来还带着几分公式化的笑容,如今却是连这点力气都失去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眼里忽而多了艳红的血丝,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我本以为你可以明白我的无奈,体谅我在家与国之间不得不选择后者。荣华富贵我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禄对我而言也只是身外之物。我不过是个富贵闲王,我明明有机会去选择自己的幸福,但是为了天下苍生却只好将个人的利益先放一放。”他明亮的凤眼痛苦地紧闭着,修长的睫毛仿佛羽翼般微微震颤:“难道连你不懂我?”
柳长宁忽而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合着深陷的酒窝让她的脸上忽而多出了几分天真稚气的味道。但是仔细看了,却不免有丝丝冷意爬到背上,因为那双眼睛里全没有半点温存与笑意,反倒是冷的出奇,仿佛一道冷箭似的:“我原来觉得自己是懂你的,现在却猛然发现一切都不过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原以为你同别的皇亲国戚不同,会把感情放在权势之前;原以为自己对你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不似平常的女子不过是男子的陪衬。现在想来,我实在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些。”
李正煜仍在做着徒劳的挣扎:“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在乎那些东西,连皇位我都拱手奉给了光焰,又何必去追求这些?”
柳长宁仍旧是凌厉地笑着:“光焰能等上皇位,那是因为先帝选中了他。而你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机会,当然只能缴械投降。但是你扪心自问,难道就从来没有觊觎过那个位置?”她缓了缓,见李正煜不答便又说道:“你不回答,是因为心虚还是不屑?不过这都同我没关系了。重要的是我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至少我的下半辈子不用再活在你看似深情款款的谎言之中,这样子看来我倒是赚了。”
李正煜的瞳色本来就黑,如今更是浓的仿佛怎么也化不开的黑夜。他直勾勾地瞧着柳长宁,却不晓得目光的焦点究竟是落在了何处。他像是刚刚进行完一场殊死的搏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喘息声也是清晰可闻。
柳长宁心里难过,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她睁着一双眼睛,硬生生地逼视了回去。
过了许久,李正煜却是笑了起来:“哈哈,你说的不错,哈哈哈,我确实是想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是如今坐在上头的是光焰,我也只好老老实实做我的摄政王。不过么,这个位子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坐稳的,做得好了,那便是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做的不好便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我是喜欢沽名钓誉,所以更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毁了自己一世的英名。如今你既然已经打算好了,我也不便再假惺惺地挽留你。你若是愿意,便是要光焰在宫里头给你腾出一块地来也不是不行。”他一口气说了老长一段话,一抬眼,看见柳长宁眼中泫然的泪光,一时间却是怔在了那里。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仿佛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话已至此,你打算何时离开?到时候我让官家给你留下足够花销的银两再兑换成银券给你带着。”
柳长宁莞尔:“你以为,我今天同你费这么多唇舌就是为了钱?”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近乎于嘲讽:“你也把我想得太过卑贱,我若是缺钱,便不能去同光焰要?非得求着你,用钱来弥补我的不幸?再者说,当年父皇的赏赐我还留着大半,就算是这一辈子坐吃山空也该是足够了的。你不用那么好心,对我而言,是非黑白都是界限分明,从来也没什么中间的概念。如今我既然恨了你,也不会再接受你的施舍与怜悯。”
李正煜黯然:“你我便只能如此了吗?”
柳长宁答得却是干脆:“缘尽于此,相见不如不见。”
一切都与想象中分毫不差,李正煜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事情圆满地解决,柳长宁与腹中的孩子再也不用因为反噬而受到任何的伤害,这一切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然而,事实却是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爱的人从此恨上了自己,从此再也无缘见面,又甚至会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中去,都让他痛的连思考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让芳若寻来了藏在窖中的女儿红,原本含着美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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